第1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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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纳入一种恰当的序列,灵魂的秘密就要泄露了?我们就可以造出我们所喜爱的灵魂?我们就可以像牙科医生把任何难看的牙齿矫正得非常漂亮那样,也把丑陋的灵魂调整得高尚呢?但是他的思路很可能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或者是因为他需要做的更为实际的手术太多,用于研究上述问题的时间太少,研究和实验的条件也太简陋,十几年来没有多少进展。墨守成规的医学同事觉得他这纯粹是跟自己的论文和职称过不去。在文化大革命中,甚至有人为此说他是反对领袖的思想:&ldo;灵魂?你们这些臭知识分子,老人家早就说过了,政治就是灵魂!&rdo;倒是诗人l有一天听懂了他的玄思,对他说:&ldo;可您别光盯着大脑呀,您曾经对了您已经注意到了结构!但是整个结构中不光有大脑呀,譬如说,还有肛门呢。一个不会拉屎不会放屈的人,你想想,难道能够生存吗?&rdo;f相信诗人给了他珍贵的理解,虽然他并不因此就打算与诗人合作。他顺带又问了诗人一句:&ldo;你对人工智能这件事的前景怎么看?&rdo;诗人说:&ldo;您不见得还想制造永动机吧?&rdo;医生呆愣片刻,问道:&ldo;你怎么想起了永动机?你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rdo;诗人说:&ldo;算啦算啦别又这么认真,我不过是说说玩儿的。&rdo;f医生问:&ldo;那,你相信人工可以制造出跟人有同样智能的生命来吗?&rdo;诗人的回答语破天惊:&ldo;性交,先生,这方法有谁不信吗?&rdo;
l是f最亲近的朋友,他们的友谊从l失恋的那年开始。那年,失恋的痛苦使l成了f的病人。某个晚上l不知从哪儿弄到了半斤酒,如数倒进肚里,十分钟后他躺在地上又哭又喊,闹得整个病房秩序大乱。护士们轮番的训斥只能助纣为虐,诗人破口大骂,骂爹骂娘,骂天骂地,骂这个时代骂这颗星球,听得众人胆战心惊考虑是否应该把他送去公安局定他一个反革命宣传罪,但他的骂锋一转,污言秽语一股脑冲着他自己去了,捶胸顿足,说他根本就不配活,根本就不应该出生,说他的父母图一时的快感怎么就不想想后果,说他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活着就充分证明了人类的无望。护士们正商量着给他一针镇静剂,这时f医生来了。
f医生请护士们离开,然后对l说:&ldo;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行吗?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这一宿都可以在这儿。&rdo;诗人的哭闹竟声势大减,仿佛转入了另一乐章,这一乐章是如泣如诉的行板,是秋水荡荡的对往日的怀恋,是掉进深渊的春天的回声,是夏日旷野中的焦渴是绵绵冬夜里的幻梦,语无伦次和喋喋不休是这一乐章的主旋律。f医生从这久违了的交响之中,当然听出了爱神残酷的舞步,他守护着诗人,耐心地(或者不如说享受一般地)听诗人倾诉一直到凌晨。l终于累了也终于清醒了些,他注意到医生的头几乎低进了怀里。l等了一会儿,他想医生会不会早已进入了梦乡?有好一会儿听不到诗人的动人的乐章,f医生这才抬起头来。这一下诗人醉意全消‐‐医生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轮到病人问医生了:&ldo;您不要紧吧?您去睡一会儿吧。&rdo;然后医生缓缓地站起身,嘱咐病人:&ldo;是呵是呵睡一会儿吧,我们都是罪孽深重。&rdo;l惊愕地看着f,相信f才应该去写诗。
但是f医生非但不写诗,而且不读诗,尤其不喜欢l的那些现代诗。l每有得意之作都要跑来读给f听,当他从那场痛不欲生的失恋中活过来以后,他希望自己也能为f分担一点儿心事,希望为f沉寂的河流能够增加一点儿狂放的诗情,甚至哪怕使它泛滥。然而对于诗人神采飞扬或泣不成声的朗诵,f一向以沉默和走神儿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