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自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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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想来是对方印封密信时留下的。小的怀疑,那听风堂得到的消息远比想象中要多,先生在城中部署的事,或许已教川流院中人觉察。”

    说起那川流院,立足江湖不过也就是最近五六年的事,却以行事隐秘、飘忽难寻而引人探究,尤其是在天下第一庄把持的江湖格局中,是个格外奇怪的存在。这样的存在若选择插足眼下之事,显然不会只是为了看热闹。

    眼见白衫书生陷入沉默,心俞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心道自己这一回算是赌对了,当即表忠心道。

    “先生若是不弃,心俞愿领命继续探查此事,定将那川流院背后之人揪出,一举铲除后患。”

    她跟着眼前的人做事已有一两个年头,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最是无血无泪。只是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凡她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便能用这价值从他那里换得一线生机。

    然而许久过去,她等来的却是一声笑。

    那是一种没什么情绪的笑,乍听之下只觉客套疏离,听久了便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与他斗了五年,五年间眼见他从一名武林高手沦为双目失明、坐卧都得旁人帮扶的废人,却仍未能将他除掉,你又凭什么说出这些话?”

    笑声戛然而止,她看到那素葛布做底的衣摆停在自己面前。

    新衣不染纤尘,月光下皎洁如霜雪。

    “纸上沾染一两点墨迹,尚还有书写利用的空间。可人一旦走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便不可再用了。若非你今夜藏了私心、有意四处游走,我倒是不知道竟有这般多的人盯上了我的尾巴。说

    来,还要多谢你呢。”

    因惶惑不安而扣紧的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中,心俞猛地抬起头来,声音中都是不可思议。

    “你、你一早便知晓那些人埋伏在暗处等我出现,所以故意坐岸观火、袖手旁观,只是为了看我究竟引出何人?”

    丁渺没有说话,只静静收放着手中鱼竿,任由地上的女子由震惊转为疯狂。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当初许诺过我,你当初分明许诺过我的……”

    “我这人,从来说话算话。我许诺过你事成之后便给你自由,眼下你将差事办砸了,我本不用理会,但你既然纠结于此,我便允了你又如何?”

    丁渺说罢,转头看向壬小寒。

    “你若方才没尽兴,便同她再切磋一二,临了处理干净便是。”

    壬小寒那双略显呆滞的眼睛缓缓转向那心俞,思索了一番过后才苦恼地得出结论。

    “研究刀法已经很烦,还要研究针法……”

    他话还未说完,地上的女子突然暴起,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银针。

    针尖在月色下亮如雨丝,无声穿过夜色,直取那白衫书生的眼睛。

    “雨”滴落下的速度是那样快,足以在人尚未察觉之时便打湿人的衣衫。

    然而原本平静的湖岸却突然起了风。

    那“风”似乎是从夜色中凭空而来,同“雨”来的方向正相反,迅疾掠过时,本该通透无色的空气都被挤压得泛起褶皱来,银色雨丝被尽数斩落在地,而“布雨”的刺客却嘴角勾起。

    那圆脸刀客太自负了,自负于自己的刀法绝不会有所疏漏。

    然而这一次,他却还是落下了一根。

    慈衣针最拿手的杀人技并非乱针搏杀,而是胜在那最后出手的一根针。那是一根子母针,针尾相勾、子母相连,母针若被击落,子针自动脱落,借势钻入敌人要穴命脉,在敌人最松懈之时送上致命一击。

    眼下,那根针就直直插在壬小寒右眼正中。

    但他却毫无反应,好似那针是插在旁人身上一般。

    得手的笑意在心俞的嘴角渐渐凝固。

    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睛。像是全然感知不到任何痛苦,不论发生何事,也绝不会动摇分毫。

    饶是在这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年、见识过不少风浪,此刻她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战栗感。

    有什么会比你的对手不知疼痛、没有恐惧更可怕的事呢?

    半晌,壬小寒眨眨眼,终于察觉到眼珠子上的东西,抬手摸到那根针,将它拔出扔到一旁。

    “你这样折腾,我便只能砍死你。可是砍死你,便会流很多血,收拾起来很麻烦的。”

    心俞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声,她很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她的声音便消散在了刀子切肉分骨的声响中。

    尖刀自她的下颚穿入,又从她的舌头上穿出,将将抵在她的上颚。她变成了一条被弯钩刺穿唇舌的鱼,不论身体如何挣扎,仍是无法摆脱那穿透她身体的尖刀。

    晃动的白衫在她的视野中渐渐变得模糊一片,同今夜明亮的月光融为一体。

    “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想活着获得自由,实在是有些难的。”丁渺的声音是那样平和,仿佛在开导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过死了就不同了。这世上最公平之事就是死亡,想获得永久自由与平静的唯一归宿也只有死亡。你看不透这些,我帮你便是。”

    重物落水的声响在黑漆漆的湖岸边断断续续地响起,当中夹杂着阵阵怪异的口哨声,好似有水鬼在夜啼。

    壬小寒将那女子身体的最后一部分丢入湖中,有些迟缓地望向那被他搅乱的湖水。

    鱼线已断,如半截蛛丝一般在水面上晃着,不知是被那执竿者拉断的,还是被方才那阵“夜风”吹断的。

    十四岁之后,便没有他三日内掌握不了的刀法,没有他单手驾驭不了的刀剑。唯独这杀人的火候他掌握不好,每次都将现场弄得一片狼藉。

    壬小寒垂下头去,用那磨得有些秃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扣着自己的指甲。

    “小寒不是有意要吓跑先生的鱼……”

    “无妨。听闻这璃心湖里本就没有什么鱼。”丁渺将鱼线与鱼竿收起,随后望向那湖面上蔓延开来的深色血迹,“今夜除了那几位,可还遇见过旁的人?”

    壬小寒伸出短粗的五根手指,一边掰手指计算着,一边低声默念。

    “青刀,红衣服的,穿黑甲的,还有他身后那一群零零碎碎之人……应当没有旁人了。”

    丁渺闻言,一时沉默。

    若慈衣针方才没有提及川流院,今夜或许便止于此了。

    但如果那个人已经跟来了九皋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了解那个人,就像那个人也了解他一样。他今夜在璃心湖畔搅动泥沙,那人却藏在暗处蛰伏不动,若非另有要事缠身,便是早已看破他暗度陈仓的计划,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九皋城中。

    “梁世安可有信报传来?”

    壬小寒摇摇头。

    “还没有。不过他之前说过,一旦踏入九皋,联系就不方便了。先生莫着急,兴许明日便能有消

    息了。”

    丁渺眉尖轻挑,心下那点推测越发笃定。他想了想,轻声吩咐道。

    “我们要加快动作了。明日你亲自跑一趟城里。进城的时候从城门走,仔细留意我先前交待你的事情。城中最后那批货,也正好借此机会一起运出来。”

    圆脸刀客抠指甲的动作一顿,显然并不喜欢这份突如其来的差事。

    “先生说好要带我登岛的,怎地说话不算话?”

    “若带你一同登岛,便要去见庄主。你喜欢见庄主吗?”

    壬小寒不说话了,脖子连同肩膀一起塌了下去,连带着头上那顶短笠也跟着滑了下来。

    丁渺伸出手,将那顶短笠扶正。

    “我们离终点不远了,所以才要更加小心,不可栽了跟头,你说是不是?”

    圆脸刀客依旧不说话,兀自生着闷气。

    丁渺不急不恼,三两下便将那短笠下的麻绳系了个扣、调短了些。

    “你的糖吃完了,进城去可以自己买些。”

    壬小寒终于抬起头来,眼睛亮得吓人,显然被说服了。

    “先生说要小心,那便小心些。”他边说边转头望向那已恢复平静的湖面,声音中多了些烦恼,“先生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有整个山庄供先生驱使,还是令人不放心。”

    “不过都是从前埋下的种子罢了,雨点一落下,它们便迫不及待地要钻出来了。但它们本就埋伏在地里,各有各的私心,无法紧密团结在一起,不仅不能危及你我,反倒可以从中利用。”

    丁渺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目光定在对方脸上。

    圆脸刀客这才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摸鼻下,低头一看果然见了一手血。

    “你中毒了。”

    壬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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