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注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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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秘密?又为何要孤身一人、拖着病体来到九皋,最终消失在烟波浩渺之中,自此再无音讯?而多年之后,大半个江湖中人嗅着那秘方的气味重聚九皋,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吗?

    秦九叶合上那本满是蛀痕斑斑的老旧书册,只觉得心中疑问不减反增。

    经历了昨夜的种种,她对那赏剑大会第三日的开锋大典已抱了三分怯意。她并不确定只凭自己这点微末力量,就算深入那旋涡之中,又能否抓住一切的答案。

    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那真相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溜走。若那追寻真相的左鹚最终确实留在了九皋、甚至是去了那琼壶岛,她选择放弃登岛,很可能便是错过了一次探查的绝佳机会。

    去或不去的想法两相交战,令思虑之人疲惫不堪。

    鼻下的薄荷汁液已经干涸,秦九叶本想再多翻看几册,奈何接连几日奔波劳碌、忧思伤神,实在有些熬不住,看着看着便陷入沉沉睡梦中。

    幽深晦暗的梦境深处,她又陷入了那个小时候常常令她尿床的诡异梦境。

    大火冲天,将她的视野烧成一片赤红色。

    她便在这片赤红色艰难地向上攀爬着,火焰燎过她裸露的手脚,化作一片片水泡和暗斑,好似在皮肤上开出一片扭曲的花来。

    终于,她走出了那片红色,又一脚踏入一片黑色中。

    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色水域,似乎是入夜后寂静无声的璃心湖,又似乎是遥远记忆中的某个地方。

    有风迎面而来,风中隐约夹杂着呼啸声,鬼哭狼嚎一般。

    风将黑水上的雾气吹散开来,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清明,瞬间透过那弥散百里的雾气窥见了那座藏在潮湿大山中的鬼城。

    四季不散的云雾中,野百合在山间无声绽放,散出阵阵异香。

    而她就在黑水中挣扎前行,想要一步步靠近那座城池,却总觉得脚下的路越走越远……

    晃动的草叶拂过脸颊,秦九叶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早已升起的太阳烘烤着她的肩膀和后背,她坐起身来,转头望向远方。

    漆黑的湖水再次变成翠蓝色,只是远处的天色瞧着没有前两日明朗,云从东北方向飘来,就要来到九皋上空。

    昨夜宿在湖边的黄姑子们已各自收拾好行囊,挑着小担子往湖边码头的方向而去。在那里,这些江湖生意人将会分作两拨,一拨带着铜板金银撑船离去,只等来年出山再战。另一拨则要“秣兵历马”,准备今夜的最后一搏。

    秦九叶知道,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昨夜生起的火堆已经彻底熄灭,许秋迟给她的那身襦裙小衫也被烘烤干燥,她小心将那身昂贵的衣衫从枯枝搭起的架子上取下、用艾草熏了熏,又从背篓里取出一张先前晾晒药草用的桑皮纸,纠结一番后,将那衣衫小心用纸包起来。

    这桑皮纸她用得很小心,因反复折叠铺开而布满褶皱。若非怕弄脏了那身衣裳,即便是这样一张纸,她平日里也是舍不得铺张浪费的。

    罢了,看在昨夜对方请了她的一桌好酒好菜的份上,她便免了这笔苍蝇账。

    想到此处,她又从随身行囊里临时抓了几副清热去火的药一并包了进去,一边想着对方打开这纸包时的反应,一边乐呵呵地将那身衣裙抖落开,准备重新叠了平整,冷不丁却有一样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一方帕子,因泡了水又被塞在衣衫夹层中一整夜,已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秦九叶顿了顿,才俯身将那帕子捡起,放在手中展开的一瞬间,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那是九皋一带家家都有的粗绵帕子,只是帕子上绣的纹样有些奇怪,似花非花、似兰非兰,倒像是道边最常见的那种小草。

    草是随处可见的草,但整个九皋城应当没有几个人会将小草当作纹样绣在帕子上。

    除了她自己。

    可她却全然不记得曾将这帕子带在身上。

    秦九叶努力回想起昨夜的事,当时她被打翻的酒盏弄脏衣裙后,那位丁先生曾递给过她一块帕子,她不好推拒,接过擦了擦后便顺手收了起来,也没来得及细瞧,是以怎么也想不到这帕子竟会同自己的帕子一模一样。

    不,这应当就是她的帕子。

    这绣了小草的帕子她本有两条,一条曾带去了宝蜃楼,混乱中被李樵捡走又带了回来,而另一条似乎是在更早之前便被她弄丢了。

    可是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又为何会被对方捡了去?

    秦九叶全无头绪。

    原地枯坐了片刻,一阵突如其来的肠鸣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昨夜花船上的佳肴已消耗殆尽,舢板上存的干粮也在昨夜那场“救急”中不慎落入湖中,秦九叶叹口气,利落收拾好行李,向不远处的黄泥湾码头走去。

    这黄泥湾码头是九皋一带最老的几处鱼获码头之一,百年前便有渔人聚集在此,附近村庄也大都是渔村变迁而来。

    九皋一带盛产鱼鲜,九皋人的嘴自然也就更挑剔些,久而久之,鱼贩都会将新鲜鱼获装进鱼篓沉在船边,待有人上前询价交易才会跳入水中将鱼篓提起,码头生意最红火之时,百余艘渔船挤在一处,在浅水处叫卖鱼鲜的人都将水搅黄了,这才得了黄泥湾的称号。

    只是尽管人气兴旺,黄泥湾码头到底不比城中那几处官家码头。近几年附近又江河泛滥,下游常有泥沙淤积,黄泥湾便真成了“黄泥湾”,出入码头的船只稍大些便不敢停靠,倒是聚集了不少纤夫和茶棚小贩,就等那些不熟悉的外地船只在此中招吃亏,便可顺手捞些油水。

    秦九叶还未走近,远远便已听到那熟悉的号子声。

    远方驶来一艘货船,停靠后一众船工苦力便挑着货、喊着号子下船来。他们将被汗液反复浸透的衣衫绑在腰间,磨出茧子的肩膀稳稳抗起那粗糙的挑杆,每根脚趾头都在用力抓牢脚底板下被压得扁平的草鞋,不管那杆上挑了多沉的货物,那码头栈道又多么拥挤曲折,他们总能将肩上的东西妥帖地送到地方。

    跟着这些人光顾码头,一般不会被当做肥羊去宰,秦九叶正要起身跟上,下一刻目光却顿住了。

    那一众挑夫苦力的最后,走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含着胸、窝着腰,瞧着像是半截要被压断的老核桃树,身上的担子却不比前面那些年轻人看着轻。

    秦九叶顾不得背上东倒西歪的破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阿翁?”

    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那挑担子的老翁终于停下脚步、逆着晨光向她望过来。

    秦九叶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几乎是一溜烟地跑到对方跟前,气喘吁吁地问道。

    “阿翁怎会在这?莫不是特意来寻我的……”

    “谁来寻你?顺路罢了。”

    嘴上虽不打算服软,但见她迎上来的一刻,秦三友的脸上还是有遮掩不住的笑。但他随即看清了她那颗凌乱的脑袋,不由得又板起脸来。

    “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像什么样子?我不是将舢板借你了吗?宿在船上也好过一个人睡在外面……”

    那条饱受各方大侠摧残的老舢板仿佛就在眼前,秦九叶不等对方说完,一头便扎进了秦三友怀里,在对方那件洗得发白的罩衫上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鼻涕和眼泪。

    “还是阿翁最好……”

    秦三友显然有些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片刻才有些迟缓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虽还带着埋怨,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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