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春雪满头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对盛誉不受,对怨诽不辩。

    他澹然的承受,让宁静都化作一种因勘不破而分外恐怖的力量。

    就在须弥思忖之时,长风自千家万户门前来,摇动满城月影,汇于丹凤门大街,从窄长的宫道涌来,如浪般拍在瀚海礁石般的零零人影上。

    和着笼身的月色,好似拍起乳白色的水沫。

    浪归石岸,风止朱门。

    回卷时,宫门杏花,一霎纷纷,春雪满头。

    此时须弥才忆起,这看似寻常的杏树,乃二十年前,元后崔昭兰手植于此。

    盛安启祥宫紧闭的宫门,阗州七王庙不息的香火。

    佛面蛇心的罪人余孽,一秉至公的仁心文君。

    世人评判李谊,审视李谊,坚决又武断地用完全的善,或完全的恶来定义他、揣测他。

    可无论这些宏大而极端的话语让他的形象如何失真,这个十载未回游子归的夜晚,宫门深锁,无人问津。

    真正迎接他的,就只有母亲的杏花树。

    杏花落满头那一刻,李谊身形一颤,可缓缓仰头睁眼时,落在他瞳心的花影,好似浮在水面的飘萍。

    圈圈涟漪,似是毫无感集。

    若非圈圈层层,红雾起。

    正如这干净而果决的风剥落所有修饰他的词,只留下迎风展展的嶙峋骨形。

    这红雾也将他看似已然习以为常的麻木承受,拆穿为艰难却必要的忍受。

    正如杏花无声落地,满地唏嘘。

    很快,他决然闭目,复垂首。

    这一次,直到天亮,他再没睁眼。

    黑鬓下,须弥许久才缓缓转回目光。

    说来奇怪,关于李谊,她心中忆起许多,也想了许多,却没留下任何情绪化的判定。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双眼睛。

    五年前她手刃那匹狼王的眼睛。

    若不是知道它趁她不留意的一瞬间猛扑而上、亮出獠牙直逼她喉管时的凶恶,她简直要相信它被捆缚住时,眼中那水光潺潺的温顺。

    断了七根肋骨、肩上掉了一块肉,皮肉伤数不胜数。

    但须弥至今思之,仍然觉得那一课上的很值。

    在不能一击致命前,狼群中最温驯的那一匹,才是蛰伏中最凶狠的兽。

    天蒙蒙擦亮时,宫门终于在吱扭声中张开别扭的怀抱。

    一个眼下泛青、却毫无睡意的内官从门中步出,先对着李谊行跪拜礼,又起身向须弥行揖礼,道:“奴才顺叩七皇子崇祺,恭请台首尊福安。”

    李谊上前虚扶一把,“请起。”

    那内官满脸愧色,道:“原很不该让您在宫门外等的,只是宫规森严,宫门落锁后无召无鱼符者,无论何人皆不得入内。

    陛下歇下后也无人敢扰,这才劳您等在宫门外。

    七皇子,您等久了吧?”

    “不久。”面具下,也许李谊的脸已毫无血色。可面具上,他声音沉静温和,一点听不出带伤站了连夜后的疲惫与虚弱。

    “那请您快快入宫吧,陛下为了见您特意起了个大早,已经等着您啦!”

    李谊点头,却又道一句“稍等”,然后抬手至脑后,拆簪而整发重束。

    一天一夜的颠簸后,他纤细的玉簪正如他嶙峋的骨骼,不胜青丝与衣袂。

    此刻他重整头发、端正衣物,到底多了些许不堪细究的体面。

    比起用狼狈去宣示苦难,以博得愧意。李谊选择掩盖住一切,去粉饰心照不宣的嫌恶。

    “走吧。”李谊垂手拾步,才走出两步忽而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开口时,也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