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孤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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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留他一命,又将数万降兵并入龙神卫,等同向闻氏宣战,闻仲达不会坐以待毙。陛下要等为时已晚,才亡羊补牢?”天狩帝说:“这件事,朕心中有定论,你不必再说。还有一弊,你如何解?”
乌铎摇头笑叹:“臣知陛下想要什么答案,但太冒险,胜算也太小。”
天狩帝不再问他,反而看乐绮眠:“你以为,如何解?答错,今日你这双腿,照旧留在宸极殿。答对,你冒领身份进入使团一事,朕不追究。”
乐绮眠骤然被点名,已经有所预感,听到冒领身份,笑容彻底褪下:“陛下想一鼓作气,吞下大梁。”
天狩帝抚掌而笑,竟似快意:“......能射杀闻家长子,果然聪慧。”
乐绮眠隐隐心惊,不单为天狩帝的阴晴不定,更为这对君臣相处间的从容惊讶。今日坐在这里的换成道圣,乌铎这样说话,恐怕已死了一百回。
北苍能在数十年间快速崛起,压制百年大梁,善战只是其一,只怕也与君臣相谐,脱不了干系。
天狩帝道:“乌悬铃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以为,如何?”
乐绮眠思绪纷乱,但还是诚实道:“大梁能得乌将军为将,三年可取燕陵。”
天狩帝笑容更深,却叹息:“闻家汲汲营营,萧氏随波逐流,乌悬铃之后,再无可谈国事之臣。如今他将死,你应当心中生喜。只是梁君有武安侯,就不算走上绝路,然他一旦有意外,再攻大梁,便如探囊取物。”
他什么都知道。
乐绮眠脊背微僵,遍体生寒。
这时,宫人倒酒,天狩帝举起银杯:“二十年前,也是雪天,你乌悬铃还是一名禁卫,献珠有功,朕敬了你一杯酒。二十年后,你为朕教出四皇子,这最后一杯酒,还是朕敬你。”
乌铎忽然说:“陛下早就知道,冬宴上那只头鹅,是臣提前安排,是吗?”
冬宴那年,闻师偃不过垂髫小儿,不可能得知详情。必然有亲历者猜到,并透露过。
天狩帝却答非所问:“你知道自己败在何处?”
乌铎道:“愿闻其详。”
天狩帝说:“看宫道。”
有宫墙遮挡,宫道并不可视,但乐绮眠还是瞬间明了。
他在说傅厌辞。
天狩帝道:“你割舍不下之物,朕能割舍。你不忍磋磨之人,朕能磋磨。凡剑若要锻为凶兵,必经百般捶打,你见过心慈手软的铁匠?要杀一只天鹅,初时就不该精心饲养,以至动手时,还会目露不忍。”
乌铎恍然,静默不言。
君臣饮过两轮,端起最后一杯酒时,乌铎道:“臣斗胆,最后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他没说是何恩典,但天狩帝颔首,算作应下,又对杜荃说:“国相重伤卧床,朕还不至处置一个伤病之人。天将亮时,让龙神卫散了。”
轻轻一句话,却让乐绮眠再次抬头。
乌铎的牺牲换来龙神卫扩兵,傅厌辞看似扳回一局,但乐绮眠没料到,对闻家诸多恶行,天狩帝不打算追究。傅厌辞用对抗闻家的名义求情,甚至跪上一夜,不会有任何结果。
乐绮眠不知道自己是何种表情,但她看向天狩帝,仿佛有条冰冷黏滑的长蛇在喉中翻搅,只余反胃之感。
这一局,傅厌辞和闻家,没有人是胜者。
数日后,北国冰雪消融,孟春已至。
乌铎的处刑台选在一处市集,当天,积雪融化,道路湿滑,但刑台下依然万头攒动,车马喧阗。
乐绮眠背着使团出行,不想被认出,但挤进人群没多久,帷帽歪斜,面幂脱落,人也险些被撞倒。
好在,闻家军很快到来,驱散部分百姓,但她看到乌铎时,还是吃了一惊。
时辰还未到,不知是谁给了他一壶酒,乌铎被绑在刑架上,两手还能动,竟然与路人隔空划起酒拳。
乌铎道:“你输了,欠我一杯酒。”
那人满脸懊丧,气急败坏:“偷奸耍滑,还敢要酒?等埋进地里,倒可以祭你一杯酒!”
乌铎想了想,欣然道:“那也不错。”
那人本想骗杯酒,从未见过这样的死囚,连酒也不要了,大骂着离去!
其他人要上前时,乐绮眠先一步挤到前方:“喝这种酒没意思,我有更好的酒,你只需回答我几问,我便将酒赠你。”
她带了酒壶,酒液清澄,光泽潋滟。乌铎被吸引,但看清面幂下的脸,忍不住笑了:“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徒儿不在你身边?”
乐绮眠说:“我要寻你,自然就来了。他为何会在我身边?”
乌铎道:“我见他时时待在你身旁,原来也有不在的一日。”
乐绮眠没时间谈论傅厌辞,直奔主题:“老头,我问你,你可了解望舒?是否见过解药?”
除了刺杀,她来北苍也有寻药的念头,乌铎接触过两任教首,从他这里问明解药,她才能放心回京。
乌铎道:“你中了望舒?它的解药非常难寻,只能等死了。”
乐绮眠作势扔开酒壶。
乌铎立刻改口:“好吧,好吧,要找解药,只能去教首的故居,但它早在战火中毁坏。”
乐绮眠知道解药不好寻,没有失落,又问:“教首是否将望舒给过相识之人?”
乌铎想了想,答:“并未听说他将望舒交给教内之人,至于教外,被老教首驱逐时,他投奔过两户梁人,其中一家是他兄弟,另一家则远在应州。”
乐绮眠有些意外:“他有兄弟?还是梁人?”
乌铎颔首,慢慢回忆细节:“教首的生父是梁人,母亲是鬼鹫人,两兄弟并非同母所出。不过你问得这般细,他的亲信给你下过望舒?”
乐绮眠记得很清楚,禅师是梁人长相。
乌铎又说:“不过,他兄弟将他赶出了家门,是另一家人收留了他,这家人,或许知道更多。”
乐绮眠道:“谁?”
乌铎说:“应州江氏。”
乐绮眠道:“江氏?”
乌铎说:“他在江家设坛讲经,得到江家认可,江吾朗的妹子赠了他大卷经书,他又在岑、应二州发展,积累了千余信众,才返回王城。”
乐绮眠没想过,江别鹤会与日月教扯上关系。但西北与鬼鹫接壤,其实也受日月教浸染,江别鹤也许出于善意,并未想过教首会造成什么后果。
乌铎道:“其实,教中有许多人身中望舒,到头来只有一个办法。”
乐绮眠说:“说。”
乌铎笑了笑,慈眉善目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乐绮眠说:“……还没到这个地步。算了,你喝吧。”
她正要抛过酒壶,乌铎又说:“功名利禄皆为过眼云烟,只有留在身边之人才是死前归宿。谁死之后,不是黄土一??有人记得你,才算活过一回。”
乐绮眠道:“因为你尝过功名利禄的滋味,所以不觉稀奇。你将这话说给你徒弟听,看他同不同意?”
乌铎道:“说到我徒儿,你应该能看出,他待你不一般。你呢,何种想法?”
乐绮眠一惊,险些捏碎酒壶,心道臭老头在刑场说什么呢!
乌铎接过酒壶,强调道:“你若无意,趁早断了旁人的心思,我徒儿固执,容易钻牛角尖,你若钓着他,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乐绮眠没想到老头这么混不吝,说:“少吓唬人,他能让我吃什么苦?再说了,我对他......”
一只手横空夺走酒壶,将其打翻在地。
“乐绮眠,”闻师俭怒容满面,“你竟还敢到刑场撒野!”
乐绮眠避开飞溅的酒水,环顾四周,原来两人谈话时,附近的闻家军围了上来。
乌铎道:“时辰到了。”
行刑官擂响军鼓,一干人登上刑台。前方是闻仲达,他身后那人坐在四轮车上,清癯消瘦,看向乌铎的目光却极为阴冷,如毒蛇吐信。
“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恨,特意禀明陛下,他说今日如何处置乌铎,”闻仲达按住闻师偃两肩,在他背后道,“皆如你所愿。”
行刑的官员给乌铎涂上血色染料,很快,台上腥味弥漫。
数只猎隼环绕闻师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