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锁]nbspnbspnbsp[此章 节已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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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房幽黑鸦鸦的发顶,想,倘若这般快就结亲,是逼着他在大婚前就手刃父亲与弟弟。

    如今,他已做足准备,只等大军入了皇城。

    可偏生她这女主人公,对他不再似前世一般,言语间没有一丝心软。

    裴焉缓步走出茶铺,眸子定定地看着这天地。

    风停雨缓,有一背着背篓的老叟跛脚到来,他讨了碗茶水喝,嘀咕:“这雨总算变小了,倘若再来一回走蛟,那可便糟了。”

    裴焉身形微动,伸手去接雨幕细丝。

    天下大乱,苦的是百姓民生,他为一己私欲,又遭了那人厌弃,何必,何苦。

    老叟歇息够了,见天幕放晴,红日西斜,不由大喜:“雨停了!”

    *

    明日便是成婚之日,裴昱却有些静不下来。

    他心内焦灼,如走钢丝一般躁动难耐。

    黄昏时,门房来报,道是房氏女郎求见。

    裴昱知晓房幽忙于婚前准备,霎时便猜出她的身份??

    房幽堂妹,那个着白裙的姑娘,她来找他作甚?

    他眉目紧拧,只觉此番做派实在不合规矩。

    但为着面子,他着人将其请了进来。

    房浅一步一摇曳,看起来柔若无骨,吐出的话却叫人心惊。

    她说,今日亲眼看见堂姊与燕王私会,二人于燕好桥举止亲密,她与她的婢女在那处垂钓,看了个正着。

    裴昱将信将疑。

    女郎间的官司,他虽不懂,但自小长于宫中,怎样也看过几桩。

    房浅对他的态度又羞又喜,这不难看出,因而,这番说辞究竟是否她有意栽赃?

    可房幽数次让他撞见与裴焉有所来往,心中疑窦加深,更是在房浅叫人上来作证时沉默了。

    听完她与婢女所言,裴昱勉强勾唇笑了下:“他们有要事相商,我早知晓。”

    房浅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她哪儿想到,证据都摆在了明年上,这个雍王竟还如此懦弱,甘愿当个绿毛王八!

    她神色担忧:“殿下,阿浅是担心您不知,怕您心里不好过……”

    她说着,上前一步,手抓住了他的臂膀。

    裴昱正兀自犹疑,没来得及挣脱她,倒让她心中生出喜意,又贴近几分。

    后来,他打发走房浅,独自一人在卧房中踱步到此刻。

    裴昱眸子盯着那崭新喜庆的新郎服,终于下定决心,他得去找裴焉,与他说清!

    房幽既将为他的妻子,就不该与之再纠缠。

    裴昱打着婚前叙话的名头夜访燕王府,甫一踏入兄长的书房,便觉浑身直冒冷汗。

    这房内,冷如冰窖,在这炎炎夏日显得十分不对劲。

    再者黑夜早便降临,裴焉他为何不点灯?

    书房内有股刺鼻的铁锈味,加之未曾燃灯,裴昱摸黑走了两步,待见着窗边伫立的人影,不由道:“三哥!这么黑的天,怎不叫下人点灯?”

    那人影微微一动,手上抓握着酒坛子灌了一口,语气冰凉:“不见前路,何必点灯。”

    裴昱一时尴尬。

    昨日父皇方才立他为太子,他虽自觉比不上三哥,却也是欣喜若狂。

    此刻听他如此说辞,便有些许的愧疚。

    “三哥。”裴昱踱步上前,拍了拍裴焉的背以作安慰,“我们兄弟二人,其利断金,必能使大庆国泰民兴。”

    裴焉不着痕迹地往后坐到太师椅上,懒懒地将腿架至书桌上,没半点仪态可言。

    若说往日他还对这个皇帝兄弟有些看重,眼下却是一丁点儿不剩了。

    为人孱弱,武路不通,文路上亦没什么大建树,全靠卢皇后为他搜寻的那些门客谋士。

    他在黑暗中打量他的面庞??

    长得,确然是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可他裴焉自认非是那牛头马面之辈,比一个区区裴昱,难道还要不如?

    房幽的眼光,真真是差到家了!

    他冷呵一声,又大口灌下酒。

    裴昱观他仪态,暗暗皱眉,虽知他心里不好受,可自个儿心中亦是。

    任凭谁,听了将要过门的妻子与嫡亲哥哥私会的事儿,都没法保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在另张椅子上坐下来,酝酿了会儿道:“弟弟明日便要成亲,今日前来,是想与三哥说些心里话。”

    裴焉冷睨他一眼:“你说。”

    “我知三哥也曾向父皇求请赐婚,对象也是房娘子,但那都已然过去了。我们是亲兄弟,又出身皇家,倘若为了一个女郎兄弟阋墙,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裴焉眯起眼。合着是来警告他的。

    他裴焉随心所欲几十载,岂是他想警告便能警告的。

    他俯身凑近,道:“四弟是瞧见了什么?还是有人与你告状,栽赃了我二人?”

    裴昱听他用上“栽赃”二字,一时放松了心神,也觉是那房浅多事,便道:“是房娘子那堂亲的妹妹所说,我本没有当真,只是到底看重兄长。”

    他虚情假意了番,自觉这说辞甚好。

    裴焉到底是领兵打仗的能人,若无意外,北戎边地要靠他收服,就连那海上的倭寇,许是也要他费心一二。

    他们都姓裴,总要为了这裴氏江山和睦。

    裴焉将他指认的那人过了遍脑子,心中森然。

    他不理他那话,只是道:“今日,我确实与房幽见了一面。”

    变化来得突然,裴昱一时没有反应。

    裴焉继续道:“我战功赫赫,出身显贵,属意的女郎也被夺了去,无论对方是不是你,我都要寻她出来说个清楚。”

    裴昱微微张大嘴巴,支吾着:“三哥……”

    他心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裴焉一切都好又如何,皇位是自个儿的,他想要的女人也是自个儿的!

    “那三哥都与她说了些什么?”裴昱一时激动,忍不住问出口。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房幽对他无情拒绝,让这个天之骄子兄长再度狠狠摔跤!

    “我问她,可愿与我再续前缘。”裴焉语气淡淡。

    裴昱有些紧张:“而后……”

    “没有而后。”裴焉点了灯。

    幽暗的烛光下,他面无表情,“四弟,天色已晚,早早回去备婚吧。”

    裴昱傻了眼。

    怎么会没有然后呢!这问法,不正如那戏台上唱的和离夫妻再相配一般吗?

    念想到这儿,他的心忽而咯噔一下。

    房幽从来都对裴焉退避三舍,可二人若真毫无关联,哪来的前缘!

    他二人,岂不是拿自个儿当那傻子耍!

    裴昱的脸抽搐了下,心内冰火两重天,忽而焦灼起来。

    他们莫不是,老情人?所以二人相处才这般别扭。

    他这个三哥,对女郎们素来不假以辞色,何时见过他这般死缠烂打。

    裴昱犹如被从头到尾浇了盆凉水。

    房幽若真的和裴焉有了首尾,还能对自个儿上心吗?

    他欲再问,裴焉却不再理会,叫了人进来请他回去。

    人走以后,室内恢复寂静。

    裴焉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脑子里仔细梳理了遍,这才叫了亲信进来。

    “公权,那日同你比试的房氏女郎,她身边跟着的堂妹,你可还记得?”

    对方无有不应。

    裴焉脸隐在暗处,丢了包东西给他。

    “‘机缘巧合’下给她。”

    他掀了眼皮去看被乌云遮住一半的圆月??

    对他弃如敝履,反倒对个无用的、守不住家国的鼠辈如斯青睐,那他便要她看看,她这位新人,是如何对待她的爱意。

    *

    次日天光大亮,锣鼓喧嚣,堂前鸟儿叽喳乱叫,带来阵阵喜气。

    当真是极好的日子,昨儿那么大的雨,今时便停了。

    房府诸人面带笑颜,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手上脚下却也没放松半分,生怕惹得主君责骂。

    房幽端坐于梳妆镜前,任由喜娘绞了线为她开脸。

    颊上传来刺痛,她轻轻蹙一蹙眉,便听那喜娘哄道:“女郎忍一忍,这可都是成婚必走的工序。”

    房幽抿了抿唇。

    她如何不知。

    前世她成婚一次,对这些步骤如数家珍,即兴奋又激动,怀着这样的心情嫁给裴焉,不可谓不欢欣。

    现如今大抵是已经走过一次程序,加之她心中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认定只要当了雍王妃,旁的都不用发愁,因而,她心绪平静,当真没有半点儿波澜。

    看着这样镇静的新娘,喜娘心里有些打鼓:怎生是这个表现?最少也该羞涩些啊!

    再看坐一边的房浅面露怨怼,缩缩脖子不敢吱声。

    这高门大户,当真是阴私极多。

    房幽身边女郎们吵吵嚷嚷,或取笑她新婚,或要求日后还得如闺阁中一般要好,房幽一一应了。

    待前头终于传来催妆的消息,众人哄笑一声,为房幽披上红盖头,簇拥着她往外走。

    院中,房渊负手而立,见着妹妹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霎时又让几个女郎红了脸颊。

    房渊道:“我陪小妹去拜别阿耶。”

    房幽颔首,将手搭到他掌中。

    他低声用两个人方能听到的音量道:“燕王也来了,在厅内陪着雍王。”

    房幽心里一紧。

    结婚时兄弟至亲相伴迎亲是习俗,他现身并不是稀罕事。二人虽有一段过往,但她昨日已说清,想来裴焉应当也想通了。

    或者说,恨极了她。

    毕竟她在茶铺中所言,自个儿也觉得字字诛心。

    房幽应了声,表明已知晓。

    房渊兀自挠头,弄不清妹妹想法,只留心脚下,好生护着她。

    待到了正堂,裴昱已候在那里。他身着喜服,满面红光,一双眼宠溺且饱含爱意地望向罩着盖头的女郎,上前几步,从房渊手中接过。

    房幽隔着层薄薄的红色锦纱,匆匆一眼,便分辨出了抱胸站立的那人。

    身量高大雄伟,面上大约也是不苟言笑。前世来迎亲的是他,今生来迎亲的人中有他。

    房幽心中淡淡惆怅。手心一紧,却是被裴昱捏了一下。

    “娘子,专心些,小心脚下。”

    房幽微一点头,心中有几分怪异。

    怎么听裴昱这音调,十分阴阳怪气。

    二人聆听高堂教诲,拜别父亲,便由房渊背着房幽,送她出房府大门。

    花轿绕上京城一周,于傍晚时分抵达雍王府。

    皇帝病重,便只有皇后亲临,二人行过仪式,便被人簇拥着送往新房。

    房幽听得耳边那些起哄声,心绪平静。闹洞房,总有这么一遭。

    裴昱那里,心却如被蚂蚁噬咬那般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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