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缫丝案四(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sp; 朝堂议事毕竟不同于衙门断案,皆知陆洗想从姚澈手中夺取江南一带的织造经营权,然而姚澈乃开国四大功臣之后,身份地位摆在明面,如果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的确没有办法定罪。姚澈等了一阵子,忽然拿衣袖擦眼睛。
朱昱修等着有人能打破局面,尚且还不想决断,就随口问姚澈为何流泪。
姚澈哑着嗓子:“老臣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
陆洗道:“你还委屈了?”
姚澈道:“唉,只怕陛下年少,被奸臣蒙蔽了双眼。”
议论声戛然而止。
姚澈从袖中拿出一道很厚的奏本:“陛下,臣也有本上奏,事关右丞相陆洗的出身。”
朱昱修噗嗤笑了出来:“你说说,看他是不是狸猫转世。”
姚澈一怔,扶冠定了定神,叙述道:“臣曾听闻传言,但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派人前去考证,竟然真的从密县和云县两地的县志中发现了端倪,嵩元之末朝廷与鞑靼割地议和,三百流民向南迁徙路过两县,其中就有一支陆姓族人,但奇怪的是,密县县志记载中主人陆乙已成家,可到了云县,竟突然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有几个在当地落脚的流民后来作证,是个奴隶半途中把主人陆乙杀了,抛尸荒山,靠顶替主人姓名脱离奴籍,这个人……”
陆洗闻言,唇角微微抽动,眼神闪避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让姚澈产生成了一种感觉??对方在害怕。
“这个人,不,应该说这个奴隶,他就是如今的中书右丞相定北侯陆洗。”姚澈深吸口气,抬起头道,“陛下,臣参陆洗杀主盗名、结党营私、为官经商、侵吞国本。”
朱昱修用手托着下巴:“右相参你摆了这么多人证物证,你参他也要有证据才是。”
姚澈道:“老臣没有他那通天的手眼,只派人去誊抄了两地的县志,可引以为证。”
朱昱修道:“好,呈上来吧。”
两本厚实的蓝皮册簿放到了御案上,展开有折痕的纸面,红色小点标出了关于陆乙的句子,一本写流民陆乙是四十岁,一本写是十四岁。
朱昱修皱眉道:“这可信吗?”
尧恩道:“回禀陛下,县志未可全信,臣已着人去黄册库调密县和云县的详细档案。”
朱昱修看了一眼陆洗,神色有些忧虑,怕自己问多了。
黄册到,刑部翻开查阅,众人屏息凝神。
姚澈侧过脸,想好好欣赏一下陆洗这时的表情。
不料陆洗也正盯着自己,而那眼神,仿佛在看垂死的蜉蝣。
“陛下。”尧恩清了一下嗓子,指着字句念道,“黄册确有记录,但是,两地所报当年流民名录之中,猎户陆乙都是十四岁,没有写四十岁的。”
“什,什么……”姚澈的身子坠了一下。
他是这时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花重金雇佣的探子找来的关于陆洗出身的疑点,其实全都是陆洗为他设的局,陆洗正是料定他会病急乱投医,才给他送上了这“灵丹妙药”。
朱昱修道:“哼,所以闹了半天,是郑国公你自己捏造县志诬陷陆相?”
姚澈道:“陛下!老臣还能说出一个商号,如果三司查下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老臣愿以死谢罪!”
朱昱修道:“商号叫什么?”
姚澈举起奏本,一字一顿:“飞蓟堂。”
御座之前的烛火随风晃动。
机锋交错。
殿中陷入令人窒息的静默。
如果姚澈不上后面这道奏本,只是装糊涂装委屈,结局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局外人不知道的是,姚澈之所以反咬,不是气急败坏,而是因为其核心利益已经被触动。
他想要陆洗为自家亏损的百万两白银付出代价,于是捅破窗户纸说了几句真话,以为凭祖上的爵位可以扳动陆洗的相位,却不料正是这几句真话,从上至下开罪了皇宫、工部、户部到地方布政使、知府、漕运司、市舶司,终给他招来大祸。
“陛下,姚澈这是狗急了乱咬人。”董颢开口就是一句重话,“纯属胡编乱造。”
杭州、湖州的二位知府言辞恳切:“臣等只听陆相说过海上贸易之利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除此之外从未与陆相有越格交往,更未见其结党营私、侵吞国本之举啊。”
浙东布政使潘明乐皱眉道:“陛下,姚澈这是栽赃陷害国之栋梁,其罪大焉!”
林倜怔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陆洗送给自己的那幅“软玉如金”,此时,名单上的一笔一划全都舞动了起来,化为豺狼,化为虎豹,一同撕咬着砧板上肥美的肉块。
国公的爵位在当权者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一时之间,官员群起而攻之,戳着姚澈的脊梁就是骂。
“你,你,你们……”一句一句厉声谩骂,骂得姚澈年近花甲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十三岁的小皇帝尚且看不透这出戏,只能听朝堂之上众臣的说词。
朱昱修道:“郑国公,朕也很想信你,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你不对呢?”
姚澈道:“陛下,臣愿指天发誓,若有半句欺瞒,臣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