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词话士子案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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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兄,尚需几时得抵汴京?”厢中一阵轻声低语后,陆鸿清亮的声音乍迸在车辐相鸣中。天水碧锦帷上绣了只凌云的孤鹤,正是应了刘梦得的那句“晴空一鹤排云上”[1],此刻那孤鹤与青天蓦然退散,倒是露出张巴掌大的白脸,似是那砌屋匠人抹了层白?[2],挽在脑后的乌发上簪了朵娇粉纱花,面容失了恬静之态。严芝蜷起额头,蹲趴在厢板上,半个身子探出厢外,急促地喘息着,陆鸿擎手将那车帷撩至一角,另一手又扶着这人的身背堪堪维持住她的平衡。“不至一刻。”张岱青话音未落,前方一个坡地急转,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呕岁声。严芝生于登州,长于登州,便是出游也仅是登州方圆五六里之内,现下长途跋涉一路颠簸属实叫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又
正值暑热之季,她晨起也未曾进食,厢板新漆味直往鼻腔里钻,胃底如惊涛骇浪般,忍不住呕出了些酸腐的汁液。
陆鸿忙不迭取了帕子往严芝的下颔上拭去,张岱青也颇有眼色地将车驾停了片林荫下,捧出个铜壶叫严芝沁口水醒醒神。
“莫成想严姑娘竟是苦暑,早知如此,在下便慢了脚程缓些驾车罢了。”张岱青边愧疚道边揣手入怀,似是在摸甚么玩意儿,可抽出手来却是空无一物。
“只...只是劳...劳烦张大人了,怕是...要误...误了你二人的事。”严芝双腿发麻,摇摇晃晃地跪坐在厢板上。陆鸿见她气息不稳,前额发梢上滚下大颗的汗珠,身子更要往一侧坠去,眼疾手快地扶上人的双腋,捞她瘫坐于厢中的竹草软垫上。见酒家缠在檐角的杏黄招子招展起来,陆鸿思量几分,将掩起的帷帘一一卷起,就地用帘尾的长流苏系个结儿,叫锦纱之流莫挡住吹进车厢中的微风,又从厢底的包袱中翻出登州的蒲葵扇,握于掌心朝严芝缓缓挥动。
“民女谢过陆姑娘了。”严芝向来不愿袒露需照拂的病弱一面,正怏怏地举起胳臂欲按下挥舞的蒲葵扇,可举到半道因是浑身燥热无力又堪堪地垂下了。身担悬壶济世之任,以妙手仁心为人诊病祛疾早已成了她的惯常之事,可被人称作是位慈悲心肠的“女菩萨”前,登州众人却赤裸裸地说道她一介柔弱女流应是相夫教子,为不得杏林中人。偏偏严芝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楞是攀崖采药、把脉问诊还是研习金针之术,她皆从父习之,可也抱恙不言,套上层强撑体面的面纱。
陆鸿自是察到了严芝的唯唯诺诺,心疼地将她细嫩的指头团起来揉进了自个儿磨出茧子的掌中:
“严姑娘莫要客气,人食五谷杂粮,安能无疾?况且你我皆为挚友,前两月在登州你照拂了我,在下还未来得及言谢呢。待到了开封府,好生休养安顿两日,想必身子便会强健起来。”
第一回听了人好声好语地安慰她,严芝倒是如胸壑里积了湾烬海般,睫毛耸动几下,泣出几滴晶莹剔透的珠子。
张岱青煞有其事地靠在厢沿上,侧身听二人说道,骤然想起那物似是被他栓在了腰间,于是撩起玄色袍子,扯了个原本叫青丝系在腰间的布囊丢进厢中,眼神却往前侧的枣红驹上飘忽。
“严姑娘且嗅嗅这香囊,塞了薄荷与龙脑,能叫人畅快些。”
“民女谢过张大人,怕是不要给张大人添麻烦才好。”
张岱青只觉烈日灼得脸发热,想着驾车疾驶能有点风,遂收了足挥鞭,板了张不苟言笑的脸道:“严姑娘且安坐好,在下要驾车赶路了。”
辰正时分,三人进了朱雀门。
不比近海的登州城闲适安乐,汴京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花花的晒化了城墙跟的毒日头,白花花的袒胸露乳的挑夫走卒,白花花的射着光晃人眼的汴河面。这一车一马将拐个岔道便到开封府,好巧不巧地逢上“六参”下朝之时,衙役涌上街堵住巷口,叫骑马行车的布衣之流先候着,待朝廷命官的车轿行过了再徐徐行之。
陆鸿性子颇急,早便待着不耐烦了,手中蒲葵扇挥舞的节奏也随着车马的踏地声加快些。
烈日下的柳枝蜷起叶子,车马行过的尘土叫倚窗张望的陆鸿糊了嘴。
“啊呸!”陆鸿毫不客气地探出头去解帘遮挡,却瞥见顶涂了朱漆的四抬轿子颇为眼熟。
此轿正为开封府府尹邵从温所乘,素日里便安放在开封府的园子中。
“张兄,我瞧见那邵府尹的轿子过了街往开封府拐了,想来严姑娘随我二人回京一事还未禀告过大人,不如便容在下先行回府,与大人将严姑娘的落脚之处、俸禄贴补等事一一安顿好后再迎严姑娘入府?”陆鸿起身弯腰挪至厢口,背着严芝低声道。
张岱青也立起身,伸展下久坐僵硬的腰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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