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残泪染霜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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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爷爷的药箱!”月舞带着哭腔的尖叫撕破了弥漫的灰尘与恶臭。昊辰猛地回神。药箱!那个在茅屋废墟角落里挣扎挪动过的、死沉的粗布箱子!此刻它正半埋在倒塌的梁木和散落的泥块下,只露出一小角灰暗的粗布边沿。
“在这!”昊辰顾不上胳膊筋肉的酸痛,和心里那股对王爷爷的担忧,闷头就扑了过去。
他像头找到目标的小牛犊,用肩膀使劲拱开压在箱子上的一根胳膊粗、还算完整的房梁。
木头摩擦着泥土和石头,发出沉重的闷响。月舞也踉跄着跑过来帮忙,小手死死抠着药箱另一个角,两人一起用力。
咯吱——啪嗒!
粗布药箱终于被完全拖拽出来,翻倒在碎砖瓦砾堆上。笨重的箱体震起一片呛人的烟灰。箱盖子上那个已经有些变形的铜质小锁扣,在晃动中竟然“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
箱盖掀开。
一股极其浓郁、混合着泥土腥气、干枯草药味和一丝奇异的、若有似无的清冽苦涩味道,如同被封存了许久的沉郁,猛地冲了出来。
借着废墟外残余的火光,能看到箱子里垫着一层厚厚的、枯槁发黑的干草。草堆里散落着几个脏兮兮的粗糙陶罐陶瓶,瓶口大多塞着干裂的泥巴封口。
还有几小包用枯黄叶子裹着、捆扎着草茎的东西。角落处还扔着几把缺了口的旧石刀和几根磨得发亮的钢针。
除此之外,箱子里显得格外“干净”,并没有想象中堆积如山的珍贵药材。
“在哪呢…木泪…快点呀…”月舞急得快哭出来,声音带着颤音,小手慌乱地在枯草和瓦罐堆里翻找,带得尘土飞扬。
她脑子里全是李阿婆苍老的脸庞,还有那些在怪物的利爪和根须下惨叫的村人。
昊辰也扒拉着。突然,他的手在箱底厚厚的枯草角落触到一点坚硬的边缘。拂开覆盖的干草和尘土——
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灰陶罐露了出来。罐口用一团深褐色、早已干结硬化的油脂糊得严严实实。
罐体摸上去冰凉一片,只有罐子底部隐约残留着一点点湿润的感觉。
“是这个吗?”昊辰一把抓起小罐。
“对!就是这个!”月舞眼睛猛地一亮,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快!打开!”
昊辰的手指用力抠向那块硬邦邦、带着一股油脂变质后怪味的封口。油脂很硬,他指甲都抠得生疼。情急之下,他捏紧小罐,另一只手的手指对着罐口边沿狠狠一别!
咔嚓!
硬脂封口应声碎裂开一道口子!
一股远比刚才浓郁十倍不止的清冽苦涩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最深的山谷寒潭深处凝聚了万载的木髓精华!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冰冷和挥之不去的浓重苦涩!
罐子里,只有大约小指头那么一小点残留的液体。
那液体呈现出一种奇异难言的色彩。主体是如同凝固冰晶般的苍蓝色,深处又沉淀着一圈圈古树年轮般的暗金细纹,最外缘却晕染开一抹如同秋日霜枫般深沉浓郁的紫红。
几滴粘稠得如同半固化蜜糖的液体沉在罐底,散发出幽幽的寒气和沁入骨髓的苦味。
“太少了…就剩一点底子了…”月舞看着那一点点珍贵的残存,小脸上满是焦急,“快点!倒出来!拿东西抹给阿婆用!”
她一把扯下自己袖子上一块相对干净的里衬粗布。
昊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倾斜罐口。那粘稠的半固液体流动异常缓慢。
他用指甲小心地刮了一点点沾染着苍蓝、金纹和紫红的膏状物,轻轻涂抹在布片中心。
那一点点膏体接触到布片,清冽苦涩的气息更加鲜明,一丝冰凉直透指尖。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废墟阴影里,传来一阵压抑又痛苦的粗重喘息和脚步声!还夹杂着愤怒的低吼和兵器拖动的声音。
是铁山叔!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现,脚步有些蹒跚。半边身子被大片黑红色的、凝结了泥土的血污浸透。
一条胳膊软软地垂下,明显受了重创。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柄豁了口、沾满黑浆的开山斧。
他被一个年轻汉子费力地搀扶着,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干裂,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伤口,疼得额角青筋暴跳。
“王老爷子…王老爷子在哪?”铁山叔的目光扫过倒塌的茅屋和两个翻捡药箱的孩子,声音嘶哑地问道,带着最后一线希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身上带伤、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的村人。
昊辰嘴巴一瘪,委屈和后怕瞬间涌了上来:“王爷爷…他…他早上进山…就再没回来…”
他举了举手里那剩下一点点残液的陶罐,带着哭音,“就…就找到这个…一点点了…”
铁山叔看着那点宝贵的龙须木泪残液,又看看一片狼藉的村寨深处不时传来的惨叫和火光,最后再看向废墟下那个深不见底、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窟窿,布满血丝的眼里最后一丝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
他魁梧的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造孽啊…”那个搀扶他的年轻汉子声音都带了哽咽,“吴婶…还有村口李家那三个小子…都没了……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绝望如同瘟疫在幸存者中间无声弥漫。
“拿…拿去给老人孩子先敷上……”
铁山叔的声音干涩得像磨砂,费力地抬了抬那只还能动的手指,指向昊辰手里的布片和药罐,“一点…一点也不能浪费…”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心神,闭上眼,大口地喘着粗气,任由同伴扶着靠在一段断裂的矮墙残基上,闭目艰难喘息。
昊辰捏紧了那点抹了药的布片,又看了看罐底那一点点残留的混合异色膏体,一股强烈的委屈和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堵在胸口。
“我…我来送过去!我知道阿婆在哪!”月舞一把抓过那块沾了药膏的布片,护在胸口。
她又拿起那个空罐子,小手指小心地刮了刮罐壁和罐底凹陷处那一点点的残存,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上。她转身就要往村子里火光最杂乱、哭喊声最响的地方冲。
就在她要跑开的瞬间——
“等等!”一个极其干涩沙哑、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突兀地在几人身后的废墟边缘响起。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里。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尘土但异常洁净的灰布长袍。
身形干瘦如同风干的竹节,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气势,如同荒野里一株最普通的枯草。
是那个常年在村口破茅棚里酣睡打更、瞎了一只眼的刘老丈!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此刻却不见半点浑浊昏聩,眸光平静澄澈得如同古井寒潭。
他的目光越过惊愕的众人,平静地落在昊辰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那只捏着空药罐的手上。
“那点残泪底子,”刘老丈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洞悉一切的平淡,“去抹在屋子外边东边墙角下,第三块垒地基的石头上。”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干瘦如同枯枝的手指微微一抬,指向倒塌茅屋废墟靠东一侧,那里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泥土。
他继续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抹厚点。磨透了,把皮磨破,磨出里面的骨气来。”
他那只独眼缓缓转向远处九天墟深处那愈发浓得化不开、紫黑翻腾的雾障,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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