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微光渐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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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起身往屋里走,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老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愣着干啥?走,带你看新地方。”他攥着还没凉透的茶杯,指腹贴着温热的紫砂,忽然觉得刚才那口茶的回甘,比傍晚那杯白酒更暖,一直暖到了心里发空的地方。
杨明远收拾好行李,便跟着老师傅往出租房走,三分钟的路,踩着镇上的土路“沙沙”响。
房子在镇西头的老居民楼里,三楼,楼道的灯坏了半截,亮的时候像只眯着眼的猫。
推开门时,另一个叫小马的学徒正蹲在客厅擦电风扇,看见他们进来,举着抹布笑:“杨哥,今天老板炖的鸡真香,我留了块鸡皮给你。”
三室一厅的房子确实简陋,墙皮掉了几块,露出里面的黄土,但收拾得干净。客厅摆着个掉漆的布艺沙发,是老板从旧货市场淘的,小马说坐上去能陷进去半个屁股。
三个卧室挨在一起,他的那间最小,摆了张单人铁架床,床头堆着他的帆布包,墙角立着个铁皮衣柜,是前几天老师傅帮他从楼下捡的,擦干净了还能用。
“赶紧洗澡,等会儿水就凉了。”老师傅脱着工装往卫生间走,“热水器是太阳能的,这鬼天气,晒了一天够热。”
卫生间的瓷砖裂了好几块,镜子上蒙着层雾,他把帆布包里的换洗衣物拿出来,刚碰到那身磨破的旧衣服,就听见小马在厨房喊:“杨哥,我烧了水,等会儿冲澡完喝。”
热水从喷头洒下来时,他舒服得差点哼出声。在工地时半个月才能去一次公共澡堂,水要么烫得像开水,要么凉得刺骨。
这里的水温刚好,冲掉身上的木屑和油漆味,连手心的痂都泡得软了些。他盯着瓷砖上的裂缝看,突然想起老板说的“这房一个月1600”,心里算着账——三个人平摊水电费,一个月撑死了百八十块,比在工地时住大通铺还省。
洗完澡出来,小马已经把鸡皮热好了,放在客厅的矮桌上,旁边摆着三碗凉白开。老师傅坐在沙发上抽旱烟,烟杆是自己做的,木头柄磨得发亮:“明天学装抽屉,那滑轨得对得丝毫不差,差一毫米都拉不动。”
他嗯了一声,拿起鸡皮咬了口,油香混着烟火气,比中午的鸡腿更对味。
小马是个话多的,边擦桌子边说:“我听老板说,这房以前是对老两口住的,儿女在城里买了房,就把这房托给老板照看。你看这冰箱,还是老款的双门,冻冰棍老得劲了!”
他指着厨房的冰箱,果然是银灰色的旧款,上面贴着张泛黄的年画,画的是向日葵,跟苏晴他们喜欢的花倒是一个样。
快十点时,老师傅回房睡了,打呼声隔着门板传出来,像远处拖拉机的动静。小马还在客厅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年轻的脸。
杨明远躺到床上,铁架床“吱呀”响了一声,他摸着床头的墙壁,上面有前人刻的歪歪扭扭的字“2024.5.1 挣够钱回家”。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帆布包夹层,那一万块钱还安安稳稳躺着,够他在这干三个月的。
窗外的虫鸣一阵接着一阵,客厅的电风扇转得慢悠悠的,吹得窗帘轻轻晃。他闭上眼,想起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胡子刮了,头发也剪短了,比刚到镇上时精神多了。明天要早起磨斧头,老师傅说装抽屉前得把木料的毛边修平整。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见小马去关灯,客厅的灯“啪”地灭了,只剩下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薄薄的霜。这房子啥都有,冰箱能冻冰棍,热水器能出热水,连电风扇都带着慢悠悠的善意。
他翻了个身,铁架床又“吱呀”响了一声,这次没觉得吵,反倒像句温和的提醒:睡吧,明天的活儿,还等着呢。
天还没亮透,客厅的闹钟就“叮铃铃”响了——那是个掉了漆的塑料闹钟,小马说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每天五点半准时叫,比老板的咳嗽声还准。
杨明远摸着黑穿衣服,铁架床又“吱呀”了一声,隔壁老师傅的房间传来翻身的动静。他轻手轻脚拉开门,看见小马已经在厨房烧水了,火苗“呼呼”舔着锅底,映得他脸上红扑扑的:“杨哥,今天我多煮了俩鸡蛋,给你和师傅留的。”
热水瓶刚灌满,老师傅就背着手出来了,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斧头:“今天先练修边,抽屉板的毛边得削得比纸还薄,不然滑轨卡不住。”
他把斧头往客厅桌上一放,木柄上的纹路里还嵌着点旧木屑,“这斧头是我年轻时自己做的,跟着我快三十年了,你试试?”
杨明远捏着斧头柄,掌心的痂刚好卡在木柄的凹槽里,不松不紧。老师傅站在旁边教他:“手腕要活,别死劲砍,像给木头挠痒痒似的……”
话没说完,他一斧头下去,木屑没削掉多少,倒在板角劈出个小豁口。
小马在旁边“噗嗤”笑出声,被老师傅瞪了一眼:“你刚来的时候,把老板的门框都劈裂了,还好意思笑?”
六点半准时出门,太阳刚把东边的云染成金红色。路过早点摊时,老板的小孙子正蹲在门口喂鸡,看见他们就喊:“杨叔,爷爷说今天的木料是红松的,软,好锯!”杨明远摸了摸小孩的头,指尖沾到点鸡饲料的碎屑,糙糙的,像他掌心里还没长好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