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肚肠鸣·血汗沃瘠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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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命的根。老梁的训练不能停,狩猎采集不能断,白芷的草药需要人采——这些都是维系生存的丝线。
寨子里唯一一个会点木工活计的陈老汉,对着仅有的几把豁口石锄和那柄快要散架的木犁直叹气:“没时间做新家伙啊…都要人…都要人啊…”
负责采集野菜野果的妇人,望着日渐稀疏的山林发愁:“跑断腿也采不够吃的了…人手实在不够…”
赵六挖了半天引水沟,腰酸背痛,瘫在地上哼哼唧唧:“修墙…开荒…挖沟…还要练那该死的棍子…累死老子了…就不能歇歇…”
抱怨如同细小的毒虫,在疲惫的人群中滋生。
李琰站在刚平整好的土地上,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脸色冷硬。他猛地一脚跺在旁边一块刚挖出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压下了所有嘈杂。
“种粮!是活命的根!”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墙!是保命的壳!”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像刀子刮过皮肤,“种不出粮,饿死在寨子里!墙修不好,让人堵在窝里砍死!都他娘的别废话!”他指着那片新垦的土地,又指向寨墙豁口,“石头带一半人,继续开荒!另一半,跟我去堵西墙最大的那个豁口!轮换!吃饭睡觉的时间,挤出来!谁再敢磨洋工抱怨…”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让赵六脖子一缩,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绝对的权威,在生死存亡面前,不容挑战。
终于,在被血汗反复浸泡、清理掉最后一块顽固石头的黄土地上,迎来了珍贵的粟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叶七娘捧着那个粗布小口袋,双手微微颤抖。李琰蹲下身,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仔细捻开,感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松软。
他小心翼翼地从叶七娘手中接过布袋,解开绳口。干瘪的粟粒带着泥土的气息倾泻而出,落入他粗糙的掌心。
没有仪式,只有无比的郑重。李琰示范着,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划出浅浅的沟壑,粟粒被他极其均匀地点撒进去,间隔精准,既不过密浪费宝贵的种子,也不过疏影响收成。
“像这样,”他声音低沉,“省着点,撒匀了。”
众人屏息凝神,学着李琰的样子,如同呵护初生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粒珍贵的种子撒入温润的土壤里。每一粒粟种落下,都仿佛在众人干涸的心田里,投下一点微弱的星火。小草拖着伤腿,也坚持着用小手,极其轻柔地盖上一层薄土。
白芷端来一个粗陶盆,里面是她用几种辛辣苦涩的草药熬煮的深褐色汁液。她将一部分粟种倒入其中浸泡。
“这…能行?”陈老汉忍不住小声嘀咕。
“防虫,或许能让苗壮些。”白芷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过多解释。
众人看着那盆黑乎乎的药水,将信将疑,但没人阻止。
在石屋后避风的角落,白芷也默默地开辟了一小片土地。
她将从山林里小心翼翼移栽来的几株草药幼苗——开着细碎黄花的柴胡、叶片狭长的车前草、还有几株刚吐嫩芽的不知名草根——细心种下,用引来的溪水小心浇灌。
这片小小的绿色,是未来的希望,维系着整个坞堡的生命线。
夕阳熔金,给简陋的寨墙和新翻的土地镀上一层暖色。点点嫩绿的粟苗怯生生地钻破泥土,在晚风中微微颤抖,脆弱却顽强。李琰蹲在地头,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幼嫩的叶子。
胃袋里空荡荡的轰鸣依旧持续,但看着这点点新绿,一股混杂着疲惫和微小期望的暖流,悄然涌动。
就在这时,寨门方向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喊。
赵六连滚带爬地冲上山坡,脸色煞白,汗水和泥灰糊了满脸,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山下方向,声音都变了调:
“阿…阿弃哥!不…不好了!山下张家沟…张家沟的人…跑到半山腰哭嚎!说…说崔家庄的管事…带了好些拿棍棒的狗腿子…把沟口堵了!要收‘开春粮’!一粒粟米都不能少!张…张老汉求到咱这儿了!让您…您给做主啊!”
李琰的手指猛地顿住,停留在那片柔弱的粟苗上。
眼中的暖意瞬间冻结,化为深潭般的寒意。
山下的麻烦,终究还是顺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爬上了这好不容易喘息的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