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南平中学白衣红裙飘（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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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李小彤在邮箱里找到封北京寄来的信。邮票上印着天坛，邮戳是三天前的。

    江译的字迹比在学生证上看到的潦草：“我在天文馆看到了猎户座星云，像你裙子上的花纹。” 信纸背面画着个简单的笑脸，嘴角有颗小小的痣。

    她把信夹进《天体演化简史》时，闻到一股熟悉的茉莉香。窗外的栀子花落了满地，白球鞋踩上去，像踩碎了一整个夏天的月光。

    红裙被收进衣柜最底层那天，李小彤在口袋里摸到个硬纸壳。是江译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正对着镜头笑，嘴角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光。

    第九章 重点高中的晨雾

    九月的晨雾裹着桂花香钻进公交车窗时，李小彤正对着校服领口的纽扣发呆。新校服是藏青色的，领口绣着市重点高中的校徽，像枚小小的盾牌。她把红裙叠成方块塞进书包，白球鞋的鞋带在脚踝绕了三圈。

    “南中毕业的？” 邻座女生突然开口，手指点了点她书包侧袋露出的校徽挂件。那是张昊送的毕业礼物，塑料材质的栀子花已经泛黄。

    李小彤的指甲掐进掌心。公交车穿过天桥时，她看见重点高中的钟楼在雾里若隐若现，像艘搁浅的白色轮船。去年这个时候，江译就是在这样的雾里，把蜀葵标本塞进她的课桌。

    开学典礼的国歌响起时，她的白球鞋踩到了前面女生的裙摆。“抱歉。” 她弯腰去扶，闻到对方头发上有檀香，和江译妈妈身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我叫苏晓晓。” 女生转过来笑，虎牙在阳光下闪了闪，“你的白球鞋和校服不搭哦。”

    美术课的石膏像蒙着层灰。李小彤在大卫像前站了半节课，铅笔在画纸上戳出无数个小点，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滴下的水。

    “用 4B 铅笔铺调子。” 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松节油的味道跟着飘过来。她转身时撞翻了颜料盘，钴蓝和赭石在白球鞋上洇出朵奇怪的花。

    “周延！” 美术老师把画板摔在讲台上，“说了多少次别在画室抽烟！”

    男生把烟卷塞进颜料管，手指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李小彤发现他校服袖口别着枚 Astronomy 俱乐部的徽章，银色的猎户座星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午休时，苏晓晓在食堂指着窗外：“看见没？周延是去年全市物理竞赛金奖，听说被保送清北了。”

    李小彤的汤匙掉进汤碗。雾气散去的操场上，周延正把篮球往篮筐里扔，姿势和江译一模一样。只是他穿黑色球鞋，不像江译总爱穿白的。

    第十一章 电话亭的忙音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过三遍，李小彤才在操场角落找到电话亭。投币口卡着枚五角硬币，是去年江译帮她打电话时卡住的。

    “妈？” 她对着话筒说，指尖摸到内壁的划痕，“这个月生活费……”

    “彤彤啊，” 妈妈的声音混着麻将牌的碰撞声，“你王阿姨说重点高中的补课费可贵了，妈这就去给你取。”

    电话突然被挂断。她盯着听筒上的指纹发呆，想起初中时江译总爱用袖子擦话筒，说这样不容易传染感冒。美术课本从书包滑出来，夹在里面的蜀葵标本掉在地上，被她的白球鞋踩出道折痕。

    回教室时，周延正站在公告栏前，手指点着天文社的招新海报。“猎户座流星雨下周光临。” 他转头朝她笑，牙齿上沾着点巧克力，“要来看吗？”

    周六的天文台像座倒扣的玻璃碗。李小彤踩着铁梯往上爬时，白球鞋在锈迹上留下串梅花印。周延举着星图在塔顶等她，风衣下摆被风吹得像面黑色的旗。

    “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猎户座。” 他把望远镜推过来，镜片上还沾着指纹，“看见那团模糊的光斑没？”

    她的睫毛碰到冰凉的目镜。深蓝色天幕上，猎户座星云像摊被打翻的牛奶，和江译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去年此时，他们在图书馆找到的那本《天体演化简史》，扉页就印着这团星云。

    “我爸是天文馆馆长。” 周延突然说，打火机在口袋里亮了下，“我妈走那年，他带了这张星图回来。”

    流星划过的瞬间，李小彤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白球鞋在塔顶的铁板上蹭出细响，像谁在远处轻轻敲门。

    月考成绩贴出来那天，李小彤在榜前站到腿麻。她的名字在理科排名第 23 位，周延的名字牢牢钉在榜首，像枚金色的图钉。

    “你文科比理科好太多。” 苏晓晓把成绩单折成纸飞机，“为什么选理科班？”

    红裙的蕾丝边从校服下摆露出来。她慌忙往下扯，指尖触到后腰的褶皱 —— 那是去年江译帮她捡画板时不小心坐出的折痕，洗了无数次都没消失。

    晚自习的化学实验课，周延的烧杯炸了。浓硫酸溅在她的白球鞋上，冒出细小的白烟。“别动！” 他拽着她往水龙头跑，手心的温度烫得像团火。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里，她盯着自己泛黄的鞋尖。周延蹲在地上帮她擦鞋，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和江译低头捡橡皮时一模一样。

    苏晓晓在画室翻出个铁盒子时，李小彤正在洗画笔。“周延的储物柜里找到的。” 她举着盒子晃了晃，铜锁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刻着你的名字缩写。”

    盒子里装着叠信。最上面那封的邮票是天坛图案，邮戳日期是三个月前。李小彤的手指抖得厉害，信封上的字迹和江译一模一样，只是笔画里多了些犹豫的停顿。

    “…… 北京的冬天比想象中冷，天文馆的穹顶总在凌晨结霜。上周看到猎户座流星雨，突然想起你说过喜欢看星星……”

    周延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李小彤慌忙把信塞进红裙口袋，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他手里拿着两罐可乐，拉环拉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所有声音。

    艺术节彩排到深夜，琴房的灯还亮着。李小彤抱着谱架经过时，听见里面传来《卡农》的旋律，钢琴键的碰撞声像碎掉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