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教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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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觉得,精益求精是她的人生信条。一部优秀的经典作品,从来都不是标签化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正是因为影片将这种鲜活的感觉拍摄了出来,因而才成为了真正的经典佳作。
江逾白并没有在意其他人,他继续对着温向雪说道:“此外,角色是不会有没由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的,每一个情绪变化都有其过去态和未来态的前因,人是活在当下的,但人的精神不会停留在当下。”
“在孔乙己喝酒吃豆,还没有被其他主顾玩笑之前,酒和茴香豆就是他最高的物质享受了吗?”
“并不是的,和他一样穿着长衫的客人,那些客人在里面,他甚至无法看见那些客人。你应当明白,在这个文本故事中,看见本身,也是一种权力。”
“店小二招待长衫主顾们的时候的那种殷勤和小童对他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的来说,你的表演太过饱满圆滑,让孔乙己的情绪变化一切原因都摆在了明面上,没有给人留下足够的解读的余地。”
“好的文艺作品是可以再三咀嚼的,每次重看都能获得新的感受,从而察觉到角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演员是什么?”
“演员就是要比角色更懂他们自己。懂他们的思维方式、懂他们的处事风格。”
这一番话说的非常鞭辟入里,温向雪不期自己能听到这样辛辣的点评,当即都没顾得上江逾白的存在,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了,再来一次她会如何表现孔乙己。
足足是冷场了好几分钟,还是温向雪旁边的人实在是尴尬的受不了,戳了戳温向雪,才把她喊回神。
温向雪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江逾白鞠了一躬。
尽管同样是鞠躬,但很明显,这和之前的连连鞠躬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两位导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唐侃倒还好,他本也不是专业的演员,也算认可江逾白的建议。导演圈里,前段时间,谁没羡慕嫉妒恨过解浮那小子。
可孟儒作为这行里举足轻重的大拿,被这样双标对待心气不可能顺。
他点评温向雪的是夸赞,江逾白可是批评,结果人家乐呵呵的贴了过去,就喜欢听批评不成?
“温两碗酒,一碟茴香豆。”
江逾白只是念着孔乙己进入画面之后的第一句台词,并没有在意这个郑重的鞠躬,继续有意且是自顾自的进行着自己的教学。
他的台词颇有造诣,那些含糊的带点方言感觉的台词,每一个字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情绪饱满。
短短的九个字,就已经从隐隐带着几分欣喜到了有些落魄、颓丧。
这九个字偏偏还是一气呵成的。
光是一句话,就有了画面感,好像都能看到说话之人微不可查的神情变化。
实在精彩至极。
温向雪登时眼睛一亮,口型开合,看得出来也是在自己练习这一句台词。
摄影师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一边进行自己的拍摄工作,他并没有听出什么很高级的感受,只是觉得这一句台词说的还挺不错的。
可江逾白这一句台词说完之后,全场几乎没有人给出了反应。
摄影师摇摇头,是一边觉得有点尴尬一边又隐秘的快感,真可怜。这台词练得再怎么高光也没有用,江逾白不可能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定位吧?
“江老师,您的指点真的太让我惊喜了,甚至我现在觉得我演的孔乙己都太过于浅薄。如果能有荣幸看您的孔乙己的话……”温向雪说着说着,都有些语气飘飘然了,她目光十分热切地注视着江逾白。
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这个时候的温向雪已经完全不后悔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有对艺术的回味。
意图很明显,想看教学演示。她自己在脑子里过,总感觉还欠缺些什么??不愧是父亲也夸过的演员!
江逾白没有推拒。
但他起身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孟儒却忽然说道:“演员为角色服务。小江,你脸上的绷带会影响神态情绪向观众的传递,再者你上去是做教学式的演示,不好让学员们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依然半懂不懂吧?”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嘲弄。
这话可就太得罪人了。
但得罪归得罪,反正是得罪得起的。
江逾白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淡漠神情:“是吗?”他已经站起了身,本就身高傲人,此刻姿态更是有些……居高临下。
他看着孟儒稀薄的发顶,像是在看一只猛撞南墙的傻狍子。
孟儒愣了两秒,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心虚起来,这股心虚很快转换为怒意,一个落魄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底气。
“这是自然。”
江逾白无所谓这个,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反倒是温向雪露出了几分焦急的神色,她想要开口打断,可她虽然背景不错,但在这里是没有什么插话的分量的。
而且,江逾白看上去并没有拒绝的意图。
青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缓慢揭开了缠在自己右脸的绷带。
距离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但是他的伤势依然没有好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换魂的缘故,还是兼职太多,亦或者是更深层次的缘故……
总之伤口依然是尚未愈合状态。
在出发之前邢和璧给他换药的时候,邢和璧还在吐槽说是不是医院的药有问题,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好,看着还恶化了一样。
江逾白当时心虚的没有回答。
那一小部分黏连着棉纱,透着一点血色,宛如残阳血照,光是看着都能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在疼了。
江逾白给自己化妆的时候,仅仅只是均匀了一下肤色,遮了一下瑕,嘴唇都是正常的浅粉色。
这导致他面上素淡,如远山朦胧的边际线,都是素面不留痕的。
偏生了一轮斜阳,艳丽极了。
江逾白神态寡淡,与鲜艳的伤口产生了某种诡异的矛盾。
矛盾,却又和谐。
众人本来也就都在看着他,这会儿大场面上安静得很。江逾白摘下负累之后,便起身从导师席位上了学员舞台。
大家四散给他让开发挥的空间。
于是孔乙己从门口处进来,因着身上有伤,所以走路姿态偶有迟滞,只是很不明显。他脊背像只骄傲的公鸡一般挺拔,径直便到了柜台前,一把排出九文大钱,一字划开。
手上拨弄着钱,视线也在盯着钱。
依依不舍有吗?
有一些吧。
孔乙己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带着几分豪情万丈之感:“温两碗酒,一碟……”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是里间传出来了什么声音,忽然就抿了一下嘴唇:“茴香豆。”
一句话分明是一气呵成的,语气却像是两个人说出来的。
脊背流露出几分佝偻感来,整个人的神态也有些许瑟缩。
但这瑟缩是克制的。
毕竟在短衣帮面前,孔乙己依然保有自己读书人的骄傲。哪怕……哪怕这骄傲让他连饭都吃不饱,让他被所有群体排除在外。
至此,江逾白便也退出了角色。他面上没了什么多余的神情,但心里却是极为酣畅淋漓的,似乎只是短短十来分钟里是出演了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给了他极大的快感。
青年几乎想要笑,可惜怕牵动伤口,只能抿抿唇。
此生,为此而活。
这还是他头一回呢。来到这里之后,为数不多的尽兴感都是在动画电影制作工作中获得的。
众人还是沉默,是温向雪率先鼓掌,但她的鼓掌并未带动任何人,只稀拉几声掌声,衬得场面更加尴尬,还不如没有。
温向雪经此一遭很清楚自己到底欠缺的是什么。
她抓住的是形似和几分神韵,一个经典的文学意象,江逾白抓住的却是一个人物的内核与灵魂。
他演的不是当下这个片段,而是曾经、现在、未来的这个人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他不是一个角色,而是一个人。
外貌条件好的演员很容易受限于自己的外形,不得不通过扮丑的方法,让观众们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但江逾白刚刚是没有任何造型,直接上去的。
一入场就半点不再有江逾白的影子了。
他不需要造型也可以贴合的演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出来。
温向雪有些羡慕对方这样的天赋异禀,对比起来,自己还真是……不过这样的颓丧并没有给她带来太久的阴影,因为她的目的从来不是要打败谁。
而是尽情享受演绎不同人生的那种感觉。
温向雪兴致勃勃。
江逾白完成了自己演出之后,就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给伤口缠好绷带,动作熟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偷摸着做过多少次。
刚刚一番演出摇头晃脑,神态表情都是牵连着面部肌肉。这会儿余痛残存,他也没隐忍着,痛楚表现出来就是眉头紧蹙。
也是方便节目组之举。
不过……
录制现场场面一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