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虚虚实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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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西县城外。

    烈日依旧如同熔炉中倾倒出的金汁,无情地炙烤着龟裂的大地。

    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缓缓驶向锦西城那低矮破败的城门。

    车队由二十多辆沉重的大车组成,拉车的健马在烈日下喷吐着白沫,显得异常吃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车上那些巨大的、用厚实原木钉成的箱子,每一个都异常沉重,深深的车辙清晰地烙印在干燥坚硬的地面上,仿佛巨兽爬行留下的痕迹。

    押车的人马众多,个个神情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们操着明显的外地口音,彼此间的交谈也刻意压低。

    这样的场景,对于饱经风霜的长州百姓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甚至麻木。

    最近,一则“大乾首富沈万石携巨银入长州低价圈地”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长州绿林,引得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官府很快祭出了“烟雾弹”之策。

    于是,长州境内,类似的车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它们招摇过市,大张旗鼓,车辙深深,护卫彪悍,活脱脱就是“运银车队”的翻版。

    起初,每一次出现都引得万人空巷,灾民们麻木的眼神里也会燃起一丝好奇或绝望的期盼。

    但当绿林好汉们按捺不住劫掠之心,悍然出手后,揭开箱盖的瞬间,迎接他们的往往是冰冷的石块、呼啸的箭雨和早已埋伏好的官兵!

    靠着这一手虚实难辨的“诱饵”战术,长州官府最近剿灭了大大小小十几股绿林势力,杀得人头滚滚,悬首城门。

    血淋淋的教训,如同冰水浇头,让剩下的绿林豪强们噤若寒蝉。

    渐渐地,绿林道上再无人敢轻易打这些车队的主意。

    就连长州百姓也普遍认为,所谓“沈万石携银入长州”的消息,根本就是官府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血腥的陷阱,目的就是诱使那些盘踞山寨的匪盗离开巢穴,好一网打尽。

    因此,当这支新的“可疑”车队再次出现在锦西城外时,城门口寥寥无几的行人和灾民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麻木地移开视线,连议论的兴趣都欠奉。

    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只专注于在滚烫的地面上寻找下一口能活命的食物或水源。

    当沉重的车队吱吱呀呀地驶入县衙那略显破旧的大门时,偶尔瞥见的灾民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麻木了然。

    看吧!

    这又是官府的诱饵和诡计!

    然而,兵者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谁又能想到,在众多迷惑视线的“烟雾弹”掩护下,真正的目标已然随着这支看似寻常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县衙深处。

    县衙深处。

    客房。

    门窗紧闭,厚重的布帘隔绝了外界的酷热与窥探,但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令人窒息的闷热。

    汗水不受控制地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浸透了衣衫。

    一名身着寻常细麻布衣的中年男子,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唯一一扇被厚布遮挡的小窗前。

    他身形并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沉稳雍容的气度,即使这粗布衣衫也难以掩盖。

    只是此刻,他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萧索。

    他,正是大乾首富,富可敌国的沈万石。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布帘,落在这片被烈日炙烤得奄奄一息的土地上。

    一路行来,长州的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心头。

    千里赤地,饿殍枕藉,树皮草根被啃食殆尽,易子而食的惨剧在暗处上演……

    而他,却携带着海量的白银,要在这些濒死之人身上,以近乎掠夺的价格,买走他们最后的希望——赖以活命的田地。

    “岑老……”

    沈万石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进入长州这些日子,一路走来……触目惊心。这里的百姓,真的……快没了活路啊。”

    他缓缓转过身,额头、脖颈上密布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一大片,紧贴着身体。

    他的眼神充满了挣扎与痛苦,望向身后那位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老者:

    “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带着这些银子,行那趁火打劫、恶意压价之事。”

    “看似给了他们几两碎银,让他们能多喘几天气,可实则……却是彻底断绝了他们子孙后代安身立命、赖以活命的根基啊!”

    他深吸一口气,那粘稠灼热的空气仿佛刀子般割着喉咙:

    “我这样做……是否……丧尽天良?”

    站在他身后的老者,银白色的须发根根如钢针般挺立,虽然年逾花甲,但身躯依旧魁梧雄壮,腰背挺直如松。

    他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霹雳手”岑睿峰,曾执掌风雷帮,如今是沈万石身边最受倚重的供奉高手。

    岑睿峰看着沈万石脸上深刻的痛苦,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只能沉声劝慰:

    “东家,您是……身不由己啊。”

    沈万石咀嚼着这四个字:

    “身不由己……”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自嘲:

    “是啊,身不由己。想当年,我沈万石白手起家,以为赚钱是本事,是我在驾驭这黄白之物。”

    “可当这钱财堆积成山,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的时候,我才明白……不是我在驾驭它,而是它,驾驭了我!”

    “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逼得我……不得不去做那些违背本心、有损阴德之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悲愤和绝望,猛地指向窗外县衙大院的方向,那里停放着装载银两的大车:

    “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些运来的银子,半道上就被那些真正的绿林豪杰劫了去!让他们分给这些快饿死的百姓!”

    “也好过……好过被我用在这等……断子绝孙的买卖上!”

    岑睿峰脸色剧变,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

    “东家!”

    他匆忙屏息凝神,敏锐地感知着周遭的动静。

    确认隔墙无耳后,他才压低声音,急促而严厉地低喝道:

    “慎言!东家,慎言啊!”

    “‘改稻为桑’乃是朝廷制定的国策!其中的是非曲直,是圣上与庙堂诸公权衡天下大势所定!岂是我等商人可以妄加非议的?东家!”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此行,收购长州农田,将其改为桑田,是在辅助推进国策实施!”

    “只有站在秦相、站在圣上这一边,沈家这偌大的基业,东家您和家人的安危,才有保障啊!”

    沈万石虽然是大乾首富,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许多事情,他也只能按照上头的意思去办,也只能选择站队。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祸患。

    岑睿峰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县衙另一侧戒备森严的院落:

    “况且……缉事厂的严大人就在这县衙之中!”

    “东家方才那些话,若是有一星半点传入他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房间内粘稠的闷热。

    沈万石浑身一颤,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的悲愤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岑睿峰口中的“严大人”,正是缉事厂凶名赫赫的四大档头之一,四档头严子安!

    此人一路随行,名义上是“护送”他这位首富和银钱,实则是缉事厂安插在他身边最直接、最冷酷的耳目与枷锁。

    缉事厂,天子鹰犬,专司侦缉、刑讯、暗杀,所行之事多在阴影之中,手段酷烈,令人闻风丧胆。

    而严子安,更是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著称,是踩着无数尸骨爬上高位的狠角色。

    沈万石毫不怀疑,严子安此来长州,绝不仅仅是为了“监督”他收购田地。

    此人身上,必然还背负着皇室交付的、更见不得光的秘密任务。

    他下意识地用汗巾用力擦拭着额头和脖颈不断涌出的汗水,仿佛想擦去内心的惶恐。

    最终颓然垂下手,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疲惫的目光,透过窗棂缝隙,再次投向院中那些装载着巨额财富、也装载着无尽罪孽的大木箱。

    曾经,他视金钱如命,唯恐赚得不够多。

    如今,面对这堆积如山的白银,他却只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无法摆脱的恐惧!

    岑睿峰敏锐地捕捉到沈万石的目光,误以为他仍在担忧银钱安全,连忙宽慰道:

    “东家不必过于忧心。”

    “行程已定,明早天色微明我们便启程,快马加鞭,子时之前必能抵达长州城!而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信心十足:

    “半途之上,六扇门的名捕擒风会亲自率精锐前来接应!”

    “有老朽在侧,有严大人坐镇,再加上擒风的强援,整个长州地界,绝无人敢动这批银子分毫!”

    “待到了长州城,更有大军守护,固若金汤,那时便彻底高枕无忧了!”

    他自认为这番安排万无一失,足以打消东家的顾虑。

    却不知,沈万石心中翻腾的忧虑,早已超越了银钱的安全。

    而是对抵达长州城后,即将亲手操持的那场对长州百姓的“合法掠夺”的深深恐惧与无力感。

    …………

    锦西城门口。

    梁进勒住缰绳,胯下健马喷了个响鼻,不安地刨着滚烫的地面。

    “看来,沈万石今晚要在这里落脚了。”

    他通过【千里追踪】确定了一下沈万石的位置,很肯定沈万石如今就在这锦西城中。

    “人既然在这里,那银子一定跑不了。”

    梁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后取出【巳面】,轻轻覆盖在脸上。

    刹那间,视野被奇异的光芒所充斥。

    通过【火眼】的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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