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葛郎多谋(万字大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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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准备,敌军入二百步而攻!”

    城楼前,张归厚沉着指挥,庞师古则是皱眉道:“那是撞车?哪有攻城只用撞车的?”

    “不知道,但官军有攻破城墙的方术,小心为妙。”张归厚摇头说着。

    庞师古闻言,不免自信道:“昨夜某便带人将西城墙都泼上了水,他们即便想攻也没有那么容易。”

    听他这么说,张归厚拔刀劈向女墙,但见女墙只被劈出微末豁口,格外坚硬。

    “好!”张归厚不免叫了声好,随后将鄣刀归鞘,安心等待着汉军走入二百步。

    渤海城外的积雪,连带着张归厚构筑的堑壕、羊角墙都在昨日被王式派民夫清理干净。

    张归厚原本是准备背靠城池据守,但考虑到自己只需要坚守半个月,加上中原流传汉军有方术可破城墙,所以他才在王建出现后,率军撤回了城内。

    如今看来,汉军确实有破城的方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手段。

    “放!!”

    “嘭嘭嘭——”

    在张归厚沉思同时,城头的绞车弩与投石机齐齐发作,而城外汉军的二十台投石机也将万人敌投掷到了博海城上空。

    “低头,捂住口鼻!”

    经历过汉军的方术手段,兖海军吸取教训的速度倒是不慢,纷纷趴下,捂住口鼻。

    “轰隆——”

    果不其然,万人敌在抵达城头轰然炸开,毒烟飘然而来,很快便被吹走。

    铁丸激射城头,城楼的砖瓦被打碎,许多兵卒也被打得不停哀嚎,但并未击穿甲胄。

    万人敌能破甲的范围并不大,距离太远破不了甲,距离太近,毒烟容易被吹走,并不好用。

    当然,即便不好用,可这万人敌依旧屡建奇功,单说眼下汉军能快速推进,便少不了万人敌的功劳。

    绞车弩射出的凿子箭,将两名倒霉的民夫射了个对穿,鲜血流了一地。

    盾车没有受伤,而他们投出的投石也因为距离原因,并未击中盾车。

    “进!”

    “哔哔——”

    队列之中,昔年投降杨复光二人的马殷,此刻却穿着汉军校尉的甲胄,指挥推动盾车的汉军与民夫快速接近城墙。

    “放!”

    “嘭——”

    绞车弩与投石机继续射出,而汉军投石机投掷的万人敌稍慢了些,但依旧在城头上空炸开。

    十余支凿子箭,大部分都射空,两支射穿盾车,盾车内的民夫死伤数人,被人留在原地,其余民夫顶上,继续推动受损盾车前进。

    投石从空中落下,几名兵卒与民夫倒霉被砸中,身死当场。

    号角与哨声不断,战场上军马不安撅着蹄,但马殷已经率军冲到了护城河前。

    “壕桥!!”

    马殷催促着,民夫急忙推着壕桥展开,为汉军铺设出三座木桥。

    两丈宽的结冰护城河被轻松度过,盾车一辆辆冲过护城河,民夫踩着护城河冰面后撤,而冰面却承受不住盾车和壕桥重量,发出碎冰声。

    然而即便冰面碎开,壕桥却依旧稳稳的扎根河上,而进入城墙下的盾车也越来越多。

    “放箭!”

    箭雨黑压压一片而下,汉军兵卒接手盾车,推动后朝着一个点的城墙撞击而去。

    三十台盾车,拼凑一块,足有二十丈之宽。

    城头的兖海军倒下石脂,随后丢出火把,但见盾车燃烧起来,盾车表面的牛皮滋滋作响而车内的汉军兵卒则是用镐子不断凿墙根。

    “直娘贼,这群人往墙上泼水,这墙没那么容易破开!”

    “哔哔哔——”

    急促悠长的哨声,让身处盾车的马殷了解到了渤海城墙都被泼过水,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破开。

    不仅如此,城墙根还积了三寸厚的冰层,这让马殷感到了棘手。

    “直娘贼,大不了多炸几次!”

    马殷看向狭窄盾车内的三名汉兵:“把火药包卸下来,直接炸!”

    见三人行动,马殷举着盾牌,小心翼翼的挨个通知盾车内部的兵卒,直接堆放火药包,等待哨声点火。”

    等他返回,盾牌被密集的箭矢插满,他身上也插着十余支箭矢。

    好在甲胄厚实,他并未负伤,而是感受着头顶越来越热,他便知道湿牛皮要被烧穿了。

    “哔哔——”

    取出木哨,马殷吹响之后,拔腿便向外跑去。

    不止是他,所有点火之后的汉兵纷纷向外跑去,狼狈而逃。

    “他们逃了!”

    庞师古脸上浮现笑意,张归厚也松了口气,只道:“莫要松懈,这应该只是官军试探。”

    “轰隆隆!!”

    庞师古点头,正准备说什么,不等他开口,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随后便是浓烟与积雪不断抖动,城楼瓦片骤然落下。

    城头兖海军众人只觉得脑中空白,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七晕八素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张归厚扶着庞师古爬了起来,庞师古摇晃脑袋:“地龙翻身了?”

    “哔哔——”

    刺耳的哨声传来,两人脸色大变,顿时冲出了城楼,朝着哨声冲去。

    随着他们到来,他们只见到四丈宽的马道上,此刻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均是口鼻流血。

    不仅如此,更让人惊骇的,是那原本摆放三十台盾车的城墙被炸出豁口,成块的土石散落在马道上,城墙被炸开三十丈宽,五六尺深的豁口。

    “这就是刘继隆手中方术?!”

    张归霸与庞师古只觉得一股冷气直窜天灵盖,面面相觑。

    “直娘贼,这若是再让他们强攻几次,这城墙便要被炸出口子了。”

    “快,速速往豁口泼水!!”

    庞师古还在推断,张归厚却已经连忙下令其余未曾负伤的兵卒泼水了。

    眼见兵卒动起来,他这才有心思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兵卒。

    二百余名兵卒倒在地上,大部分人都还能动,但是他们那样子,即便能动,恐怕也活不了了。

    “把人抬下去医治!”

    张归厚不想动摇军心,连忙派人将这群人带离城墙,同时吩咐道:

    “若官军来攻,舍车遁走,驻守城墙兵卒尽可散开。”

    “刀牌手再次列阵充当女墙,滚木、石脂尽数投掷,不可让他们继续强攻此处!”

    军令下达后,张归厚连忙看着兵卒不断泼水,而城外的王式也很快得了塘兵回禀。

    “刚才攻城,所用五千斤火药,如此都仅仅炸开了不足一丈深的豁口。”

    “想要攻下此城,不少四次盾车进攻,才能将其城墙破开。”

    面对王式这番言论,倒是没有人说什么。

    王式见状,便继续指挥民夫将后方的盾车推到阵前,再更换体力充沛的甲兵,继续与民夫协同推进。

    这次兖海军不断用绞车弩与投石机和弓箭骚扰,但依旧无法阻挡汉军推进。

    随着盾车撞击在豁口处,四周兖海军只是匆匆抛了投石和石脂,点燃后便立马跑开,显然被刚才那幕吓得不轻。

    “轰隆——”

    随着汉军撤退,不到半盏茶时间,豁口处的三十辆盾车再度炸开。

    土块飞射,豁口被再度扩宽丈许,但却更深,四丈厚的城墙被炸开大半。

    张归厚见状,则是急忙下令道:“将沙袋尽数填上!”

    张归厚料想到了城墙会被烧塌,所以准备了足够多的沙袋。

    结果他没想到,汉军根本不用大火慢慢烧,只是三刻钟就将城墙破开了一丈七八尺。

    以这样的速度,别说坚守半个月,就是坚守三天都尤为困难。

    “将城内的积雪压实,装入袋中,尽数带到城墙来!”

    张归厚沉着指挥,而庞师古则是亲自前往豁口处指挥兵卒泼水,填充沙袋。

    “他们在以沙袋填充豁口?”

    汉军阵中,王式见到张归厚与庞师古的手段后,微微颔首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不过我军阵中火药,恐怕足够让他们掘地三尺。”

    王式此刻算是体会到了,此前他与刘继隆在陇西交战时,刘继隆率军长驱直入的感觉了。

    任由守城手段如何通天,除非夯土包砖,亦或者是修筑石城,不然其他城墙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土墙罢了。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汉军开始第三次强攻城墙,而张归厚与庞师古乃至所有兖海军将士都脸色变幻了起来。

    哪怕他他们已经填充了足够多的沙袋,但随着汉军再次以盾车爆破,沙袋尽数消失不见,城墙也被继续往里炸深了二三尺。

    张归厚见状,继续指挥抛下沙袋、雪袋,只为了将此战拖延到晚上,趁晚上修补城墙。

    只是王式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王式继续派遣盾车进攻,接二连三的进攻,很快让汉军主攻方向的城墙连人都站不住了。

    他们只能不断的抛沙袋与雪袋,将积雪压实抛入其中,不断阻挡。

    利用这种办法,他们总算是艰难地撑到了午后,而王式见状则是继续道:“继续攻打,只要攻下此城,葛从周及张归霸便知道此等城墙难以阻挡我军。”

    “届时他们唯有撤往淄川、益都,集中兵力坚守这两座淄青坚城。”

    分而击之自然不错,但王式现在需要快速将战场攻入兖海腹地,这样才能震慑魏博与成德。

    “诸位,可以吃饭了。”

    王建躬身作揖,随后便见几人身后已经有兵卒搭好了帐篷。

    几人下马走入帐内,但见圆桌摆在帐内,而圆桌中间则是活路与铜锅。

    铜锅内有骨汤不断沸腾,旁边摆着一盘盘结冰的肉片。

    火锅是刘继隆带来的吃法,而棣州人口十余万,虽说被朱温裹挟数万百姓南下而去,但厌次城内外的百姓却在汉军庇护之中。

    哪怕无法供应全军肉食,但至少能让将士们隔三差五吃顿肉。

    “轰隆隆——”

    “坐下吧。”听着耳边的爆炸声,王式示意众人入座,随后便在这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中,埋头吃饭。

    相比较他们还能从容吃饭,兖海军却几乎全军都被用上,挖雪挖土,装入麻袋中填入豁口。

    城内泥土应有尽有,但麻袋数量却是有限的。

    坚守一个上午后,张归厚看着那只能用杂物填充的豁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兵马调往城南,准备走城南突围。”

    “是!”庞师古松了口气,汉军带给他的压力着实太大了,颠覆了他们曾经以为的攻坚战。

    在汉军的方术面前,夯土城墙不论多高多厚,似乎都只是一道土墙。

    别说渤海县守不住,就是整个兖海镇内也没有几座城能守住。

    “哔哔——”

    正在王式他们吃饱喝足走出帐篷的时候,南边突然响起了木哨声。

    斛斯光闻言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要突围!”

    王式颔首:“南边积雪深厚,他们肯定提前布置了撤退的雪径。”

    “不必追去南边,斛斯都督你率一万马步精骑走我军今早挖掘的雪径,在黄河南岸截击此贼即可!”

    攻打渤海的同时,王式便已经安排了民夫挖掘通往黄河的雪路。

    如今民夫们早已挖到黄河边上,斛斯光只要率骑兵渡过黄河看看能否走南岸拦住张归厚即可。

    “末将领命!”

    斛斯光不曾耽误,连忙提领军中一万马步精骑,走民夫清理而出的道路南下。

    不多时,他便率军通过了六里的雪路,来到了黄河北岸。

    由于黄河是地上悬河,故此在此地便能远远眺望着渤海城内有兵马朝黄河而来。

    “走!”

    斛斯光翻身下马,牵着马开始走上黄河冰面,朝着南岸赶去。

    大军行至黄河冰面中间,斛斯光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好的感觉,于是皱眉对身旁马懿询问道:“南岸探查没有?”

    “并未。”马懿摇摇头,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积雪都厚三四尺,一眼看去都是白色,确实没有探查的必要。

    “派出快马去探查!”斛斯光闻言连忙吩咐,马懿也不敢拒绝,只能派出百余名快马南下探查。

    “哔哔——”

    忽的,南岸骤然响起了刺耳的木哨声,马匹被惊吓得不断在冰面打滑,斛斯光及马懿、高淮等人脸色骤变。

    “杀!!”

    南岸骤然响起喊杀声,积雪之中冒出无数黑色身影,旌旗招展。

    百余名探马深陷包围之中,连忙调转马头突围。

    只是积雪深陷,除二三十人突围外,其余人尽数被伏击而擒拿。

    不仅如此,南岸的兵马开始聚集起来,朝着黄河中间的汉军马步精骑杀来。

    斛斯光见状连忙稳住身旁马匹,拔高声音:“后撤北岸!”

    “哔哔——”

    西北大风猎猎作响,马步精骑牵着马屁在冰面上难以快速行走,而南边的兖海军却不知为何,脚步轻快,根本不怕滑倒。

    汉军并未深入,但撤退依旧艰难。

    “马步兵结阵,马匹由骑兵牵至北岸!”

    斛斯光将缰绳交给身旁兵卒,自己亲率马步兵断后。

    五千精骑北撤,五千马步兵开始结阵,但他们并不适应冰面作战,只能结阵不断踉跄后撤。

    相比较下,兖海军开始结阵以弓箭压制汉军,箭雨层层叠叠的落下,部分倒霉的汉军兵卒被射中薄弱处,只能咬牙撤退。

    鲜血在冰面上流了一路,斛斯光好不容易才撤回北岸,双脚踩在了土地上。

    见他们撤回北岸,这支兖海军并未追击而来,而是分散冰面上,开始有序向东前进。

    烈烈西风下,“葛”字旌旗尤为显眼,而这支兵马数量绝不少于一万五。

    原本胜券在握的突击战,被葛从周直接搅乱,斛斯光本部死伤虽只有百余人,但却让斛斯光憋着气。

    率军撤到黄河北岸的张归厚在见到己方援军后,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惊喜。

    张归霸分兵前来接应他们,而葛从周则是继续留在冰面上,防备斛斯光走岸边突击。

    眼见张归霸接到张归厚,葛从周缓缓抬手,而兖海军也开始后撤返回南岸。

    “猪犬的家伙!!”

    兖海军从容撤走,斛斯光虽然有意追击,但生怕葛从周继续在南岸布置。

    “怎么回事?!”

    忽的,南边有快马疾驰而来,斛斯光看去,只见王式、陈靖崇等人策马而来,见到了止步不前的斛斯光所部。

    远处的兖海军已经撤回南岸,王式见状眉头紧皱,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马步精骑在冰面上无法发挥作用,斛斯光撤回北岸实属正常。

    “葛从周率军前来,在南岸设伏,某麾下死伤弟兄上百,请王使君治罪!”

    斛斯光虽然不服王式,但失利就是失利,更何况他没能完成王式交代的任务。

    “此事不怪汝,是某没有料到这葛从周竟然在南岸设伏。”

    王式闻言,心里疑惑得以解开,他知道如果斛斯光率骑兵前往南岸后,如果在雪地里遭遇伏击,汉军将死伤更多,故此并未治罪于他,反而安慰起他。

    陈靖崇见状也安慰斛斯光道:“渤海已经被我军拿下,虽说杀伤贼军数量不多,但黄河以北尽属我军,眼下可短暂休整,明日再挥师南下。”

    “是极!”王式颔首附和,接着对斛斯光安抚道:

    “今日不过是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斛斯都督不必在意,等我军渡河南下,定将击破此贼战事交给斛斯都督。”

    “末将领命!”斛斯光憋着口气应下,随后便指挥兵马后撤回渤海而去。

    张归厚突围时,令人在城内放火焚烧辎重,但王式指挥兵马灭火得当,仍旧缴获了数千石粮草与足够数月所用的柴盐酱醋等物资。

    此役从结果而言,虽未能达到预期,却也是以汉军战胜为结果。

    返回渤海后,王式将收复渤海,大军即将攻入淄、青二州的奏表送往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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