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地上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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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洗了一个澡,然后爬出来换了衣服,头发有些长,但池子周围暖暖的地笼烘着,用软软的锦布擦了几下也干了。

    确实有些困了,晏然抱着自己的脏衣服就要出门。推开门就见不远处的程湍,在月色下立着,他前面是一个小亭子,亭子旁有一座桥。

    桥底下还没有水,府邸真的是刚建,很新。

    夜色暗也比不过他玄衣黑,那宽大的肩膀衬得不远处的亭子都秀丽可爱了几分。

    程湍回头,手里拿着一个披风,还是黑色的。

    他没有犹豫,径直走过来,将整个大大的密不透风的披风从头到脚地围在她的周身。

    “临洱忘记给你拿件外衣了。”

    他送来时她已经开始沐浴了。

    “哦,可我这样看不见路了。”

    程湍十分好心地在她脑袋顶找到了一个衣边,拢成一个圈,然后拉到她的眼睛。

    于是她的眼睛毫无防备地再次进入他的眼睛中。

    “自己拉着。”程湍将手中的一团布塞进她手中,先一步往前走去,回了书房。

    晏然进门后,静悄悄脱下披风,叠好,放在门口的椅子上,然后顶着蓬松又凌乱的头发回到里间。

    四周太静了,晏然连程湍翻看文书的声音都听不见,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过去。

    她想或许会一夜无梦,她要尽力睡好,睡饱,醒来就还有沉重的事要想着。

    她又想要梦到一个人,那个人也会在她梦里死去,像其他人一样。

    就真的梦见了。

    一个文弱的书生,被关在牢里,最后咬舌自尽。

    梦见过很多次,没什么新鲜的视角内容,听不见他扯动铁链的声音,听不到他嘴中悲怆的话音,闻不到血腥味,闻不着潮湿的地牢味,也触摸不到就在眼前咫尺的一根根铁条。

    看不清他的面容,如之前一样。

    可她突然想问,挣脱一切想问,“你为何要死?”

    她手胡乱地抓着,抓不到任何东西。

    是因为太痛苦了吗?太痛苦了就会选择去死吗?

    她觉得梦里的她落泪了,因为前面模糊一片,酸酸的麻麻的,然后什么东西落下,大滴大滴的??

    视野一下子清晰。

    下一瞬,牢房里的人忽然站起来,正视她。阴湿的被泼过冷水的袖子缓缓擦拭那她未曾看清过的面容。

    几乎下一刻她就感受到,她提前就感受到,那张脸。

    “是你。”是她妥协的声音。

    冰河上的将军是程湍,咬舌自尽的书生是程湍……那其他呢?

    她闭上眼,又闭上眼。

    他是谁有什么重要,他死了也很寻常,死了那么多次,不会因为他是谁,他就不会死了。

    也许是梦完成了,结束了,她醒了,还在夜里。

    琉璃十字纹的花窗没有透过一点亮,门缝却挤进来微弱的一丝光。

    晏然坐起来,有些失神。

    然后睁大眼睛找到了鞋,踏着摸到了门边,推开来。

    灯就在程湍那黑漆漆十分厚重华丽的书桌上,还是摆了很多的文书、卷宗。

    好像他确实是兼任了大理寺正,可是不都说他马上要回江表赴任泯县县令吗?那是他的家乡,应该没有京城这么烦碌,不需要如此这般没日没夜地辛劳。

    书案上的人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她。她便走到他正对面,远远地靠着门前,呆呆地站着看着。

    程湍最后一笔落下,终于抬头,他不知道她半夜出来是怎么了。穿着有些大的丝绸袍子,领子歪到一边,就要从肩上滑下去,头发散散乱乱的,很专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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