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竹帛千年载忠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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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七。

    卯时初刻,东方的天际线上泛起一抹青白,如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微风轻拂,细雨如丝,在天地间织出一层朦胧的轻纱。

    细雨织就的薄纱笼罩着孙时铺,孙时铺的土墙上仍然亮着星星点点的火把。

    细雨沾湿了守夜士卒的鸳鸯战袄,在铁甲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围攻济宁已经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

    在三月上旬的时候,靖南军攻克了这座清军驻防的营垒,将济宁成东的清军全数赶到了府河以北。

    这座济宁东北已经被清军所焚毁的小铺,现在早已经是被靖南军改造成森严的壁垒。

    新夯的土墙比原先高了三尺,墙根斜插的拒马在清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泛着青光。

    最外围是两层深深的壕沟。

    壕沟里积着混浊的雨水,倒映出民夫们搬运拒马的身影。

    铺中央的关帝庙废墟上,炊烟混着香火味袅袅升起。

    几名负责做饭的民夫正将白花花的大米倒进大锅,铁锅里熬着的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蒸汽混着香火味在残垣间飘荡。

    李定国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之上,冰凉的雨丝正顺着他头顶明盔的盔沿缓缓下淌。

    春雨联绵,这样的小雨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有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

    铺里普外的地面都被连绵不断的雨水泡得有些发软,让人行走都有些困难。

    “这鬼天气……”

    白文选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按刀臂膀,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靴子上厚厚的泥浆,不由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往昔在陕西的时候,让人最盼望的事情,就是下雨。

    那个时候烈日将黄土晒得龟裂,庄稼汉们跪在干涸的田埂上祈求上天能够降下雨水。

    那时的雨,是活命的希望。

    但是如今,他们却已经不在田地之间

    那个时候的陕西,终年几乎不见落下一滴雨来。

    但是现在作为军兵,雨天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穿着沉重的盔甲,内里还穿着棉质的箭衣。

    连绵阴雨会让空气潮湿,棉服会因此黏糊糊的紧贴在身上,周身上下都不舒服。

    白文选不自觉地耸了耸肩膀,试图让湿透的后襟离皮肤远些。

    “不。”

    “这不是鬼天气……”

    李定国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淅淅沥沥的小雨,嘴角却是扯过了一丝笑容。

    “这可是再好不过的天气。”

    李定国顺着用夯土营建而起的马道缓缓的登上了营墙,他的目光从周遭的地面之上缓缓的扫过。

    眼前是被雨水浸润的旷野,松软的泥土在雨滴敲打下泛起细小的水泡,几乎覆盖了整个原野。

    “雨水让土地变得松软,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白文选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下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场好雨啊。”

    土地泥泞,对于步兵来说,只不过是身体感觉有些不适,在行走的时候稍微显困难。

    而对于骑兵来说,这却是一件颇为糟糕的事情,松软泥泞的地面,会减缓骑兵的行动速度,会使对战马的行进造成阻碍。

    战马沉重的铁蹄会深深陷入泥泞,冲锋的速度将大打折扣。

    而且这样的雨天,会让清军的弓箭威力大减。

    浸湿的弓弦会变得松弛无力,受潮的箭羽也将失去准头。

    清军现在使用的火器,很多还都是那些老式的火绳枪,在这样的雨天里,储存良好的火绳虽然还勉强能用。

    清军那些老式火绳枪在雨天更是形同虚设,虽然保存得当的火绳尚能勉强使用,但潮湿的火药室却让击发变得困难重重。

    而这样的雨水,对于他们靖南军的火器来说,却是不会产生多少的影响。

    靖南军上下所用的铳枪,都是产自各个军器局中的二型海誓铳,也就是装配着铳刺的燧发枪。

    燧发枪的打火方式是靠着燧石,细雨的困扰最多降低一些打火的概率。

    海誓铳的药室也有专门遮盖,能有效阻隔雨水浸湿火药。

    只要燧石擦出火花,引火药便能顺利点燃,保证射击的可靠性。

    除非是滂沱的大雨,否则燧发枪仍然是可以使用。

    但是这么多天以来,春雨断断续续都是淅淅沥沥,一直都没有演化成大雨的趋势。

    泥泞的地面、失效的远程火力,此消彼长之下,靖南军的燧发枪阵列反而在雨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步兵可以稳步推进,而清军的骑兵冲锋却因战马深陷泥沼而威力大减,骑兵数量的优势难以发挥。

    这场雨,俨然成了天赐的战场助力。

    他从尸山血海之中一路爬出,见惯了太多的不公,见惯太多的龌龊,见惯了太多的事情。

    神佛、命运。

    这一切。

    他本都不信。

    但是现在。

    他信了。

    这个世间,真的存在着天命。

    那虚无缥缈的天命。

    此刻无疑。

    正眷顾着他们!

    李定国仰起头,细密的雨丝划过他坚毅的面庞。

    天穹之上,淡薄的云霭翻涌,仿佛冥冥之中有双无形之手在拨弄战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北的方向传来,打断了李定国的思绪。

    李定国不急不缓,微微低头,凝神望去。

    细蒙的雨雾之中,一骑快马正掠过积水的草地,马蹄溅起的泥浆如同宣纸之上绽开的墨花。

    马背上的斥候身子几乎贴在马鬃上,右手高举着一支裹了油布的竹筒——那是加急军报的标志。

    “报!“

    嘶哑的喊声穿透雨帘。

    那斥候已经注意到了立在营墙之上,垂目而视的李定国。

    战马在十步外人立而起,斥候滚鞍下马时,绑腿已浸透了泥水。

    那斥候单膝砸进泥泞,垂首躬身,双手捧起了手中的竹筒,遥朝着李定国所在的方位。

    “清军前锋,兵马逾两万,正自西北方二十里处——渡河!”

    李定国眼神微动,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原本温和的春风也在此时,陡然的凛冽了起来。

    呼啸的狂风卷过了济宁城东辽阔的旷野,带起了堡内堡外数以千计的旌旗。

    ……

    济宁城东。

    演武厅靖南军中军大帐之中。

    “黄台吉,终于动了……”

    陈望高居于主位之上,俯瞰着半跪在帐中的令骑,他已经收到了李定国传来的消息。

    连绵的阴雨,阻碍了清军的行动。

    黄台吉抵达济宁城南已经有了近十日的时间。

    雨水是在黄台吉完成了休整,领兵准备南下之时便开始下的。

    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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