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云梯箭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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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九这日，落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大雪。

    鹊灰的云聚成一团，沉甸甸地悬在临邺城上，地面的积雪已没过马蹄，但雪片仍在无止尽地往下落。

    街上人头攒动，竟都是往一个方向赶去的。

    举城震惊的吏部贪腐案告一段落，今日是斩贪官的日子。

    行人密密地铺在主街两侧，路中间的马车也连成了串，其中一驾雕花繁复的马车车帘被人从里头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比漫天碎琼更见清冷的脸。

    “二月了，竟还会下这么大的雪，”元?顺着孟冬辞的目光往外看，“这算是瑞雪兆丰年么？”

    孟冬辞从车窗探出手，隔着衣袖接住几片雪，轻声问元?：“殿下看这雪片，像什么？”

    元?定睛看过，又转向孟冬辞，想本是想顺着她的话说，可在她的面上实在瞧不出什么，便只能试探着答：“鹅毛？”

    孟冬辞收回手，眼看着那雪片在烧着炭盆的车厢内化作几滴晶莹，轻轻摇头：“这是段氏为妻女递进府衙、当堂被撕碎的状纸，也是寒窗学子十载苦读踏入官场，却因没有足数金银，被当众绞碎的告词。”

    孟冬辞的神色分明与平日无异，但元?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心口发紧。

    他抬手将她微凉的指尖攥进掌心，朝她摇头：“这里不是大煜，你可以先不做左相。”

    孟冬辞一怔，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元?攥得更紧，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看向她的眼神也……

    元?的意思她听懂了，可她心中所想，元?竟然也能看得出。

    “我近来总会梦到咱们六年前第一次见面，你那时似乎还没给自己背这么重的担子，你入朝之后，可是发生了什么？”元?用指腹轻轻摩挲孟冬辞的手背：“虽知道我问了你也未必愿意说，但若你愿意说，我会替你守住秘密。”

    “什么也没有发生，六年前咱们是在贡院初见，那时我年纪尚轻，不知稳重，也不必为朝堂之事忧心，自然宽放些，但我受祖父和老师教诲，早知道自己将要走什么样的路。”

    “我始终如此，是殿下的待我的心境变了”，孟冬辞蜷起指尖，略使了些力挣开了元?的手，“殿下说倾慕我，是因为我六年前救了你，但这是人的本能，生死危局下，换作是其他人救你，殿下同样会动心……”

    “不会。”

    元?打断孟冬辞，声音轻而坚定：“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同样知道，我如此问并非想试探什么，你是左相不错，但现下不是在大煜，你愿为这里的百姓忧心，是你生性良善，可这里的贪官污吏横行，是因为我父……是皇帝治下无方，你不必背着这块儿石头。”

    这人平日总没个正形，忽地一正经起来，反而叫人无所适从。

    也怪马车内的炭火燃得太旺了。

    孟冬辞觉得气闷，伸手去拨车帘透气，却再次被元?抓住手腕。

    元?何尝不觉得气闷？

    每每他想与她说说真心话，她不是缄口不言便是拿正事搪塞。

    她在躲什么？避什么？

    元?心想，平日别院里没机会求证，现下这马车内只有他和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叫她将自己的真心看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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