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识李叔(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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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轮到李叔出场了。李叔当时44岁,按年龄算,刚好是叔叔辈。
还是先来说说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吧。
那是2007年5月中旬一个晴朗的周六下午。因为无事可做,在宿舍午休后,我便抱着日记本,去了听波湖的小凉亭。选择去听波湖的原因很简单:我喜欢那里的环境——优美、恬静,鸟语花香,鱼游风吟,很是美妙。
日记写到一半,李叔便神仙般,轻悄悄地踱入我所在的小凉亭,然后坐到侧前面的石凳上。
李叔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细瘦(甚至有点干枯),高个,黑色寸头,总戴一副黑框变色墨镜,穿一身灰黑色的衣服,颇有点“黑道人士”的意味。沉默时,表情收紧,不怒自威;开口时,便露出满嘴歪歪扭扭的黄牙,带着笑意,让人顿感几分亲和。
见有人影进入视线,我下意识瞟一眼这个穿着朴素,显得神秘又使人畏惧三分的中年男子。此时,他也正在打量我。结果,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忽然咧起嘴、表情和蔼地对我笑起来:“写东西呢?”
“嗯。”我轻轻点点头,眼神带着防备。
“你文字水平应该不错吧?”他随口一问。
“还行吧。”我也随口敷衍道。
也许意识到自己过于冒犯,使别人感受到了防备,亦或是为了拉进距离,随即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亮给我看,以证明自己是本市人,并补充说自己在某某街道有房子,不是什么坏人。听他讲完,我的戒心减小了一些。
见破冰有效,他随即开始一步步试探我的耐心——按照陌生人见面的套路,开始以长辈的身份询问起我的个人信息,比如现在大几?老家哪里?家里几个兄妹?功课多不多等等。因是初次见面,他也只是浅问辄止,以免我戒心回升。
出于礼貌,我不好意思拒他**里之外,便对他的问话一一诚实作答。
随着问话增多,我意识到李叔并不是坏人,便逐渐打开了话匣子。恰好最近有不少烦心事,像找到了“祷告室”一般,将心里的不痛快一股脑全抖了出来,同时期望能从他这个过来人嘴里,寻求到一丝宽慰。
使我惊喜的是,李叔竟是一个颇显睿智的人,虽然说的都是平常道理,但总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致我的苦恼都轻飘飘地云散而去。
不知不觉,我们在小凉亭交谈了近1个小时。
对我而言,这1个小时收获颇丰,至少对我懵懂不谙世间芜杂的脑袋来说,李叔给了我许多有见地,却又朴实无华的人生经验。
李叔远远地看到我写的字,便不住地夸赞“好看”。我谦虚地答复“过奖了”,但心里却有几分沾沾自喜——谁不喜欢被人夸奖呢。
未敢问及李叔是做什么工作的,便只好暗自揣测他的身份。他的装扮有几分威严老师的感觉,于是聊天的过程中,我自然地把他当成了人生导师。
我以为李叔是石河大学的一位退休教师,否则他怎会对学校的情况如此熟悉:各学院在什么位置,学生一般一周上几天课,食堂几点开饭、图书馆几点开门等等,他都如数家珍。
我的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加之日记还没写完,便中断聊天,自顾自地继续写日记。本以为李叔会识趣地走开,然而并没有。
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银灰色金属盒子和一盒火柴,然后把火柴盒先放到石凳上,把金属盒拿在手上并打开来:上面是一沓手裁的矩形小纸片,上面满是报纸上的文字。他右手捏起那沓小纸片,然后平放到金属盒的盖子上,便露出下面深褐色的烟丝。李叔动作熟练地拿起一张小纸片,折一个窄边,平摊在左手掌心,右手轻轻抓起一把烟丝,均匀地撒在纸张的折线处,然后将纸张向上一卷,在手掌上一滚,一根纸烟的雏形便出来了。随后他将烟卷的翘边,用唾沫粘牢,之后便叼在嘴上,安然地划上一根火柴。等烟丝被星火点燃,他便很享受地慢慢吸上一口,并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团青烟。烟圈袅袅升腾,火星便贪婪地咀嚼掉一段烟丝。
因为卷的松,烟丝并不牢靠,星星点点混合着烟蒂,噼里啪啦地往地下掉。他也不去弹,任由烟蒂自由落体,掉在地上,或掉在他翘起二郎腿的裤管上。顺着裤脚看去,我发现他的裤子上,已有许多被火星烧破的小黑洞。
“手卷烟容易掉火星,这都是烟灰烧的,我穿的裤子上差不多全是这样的小洞。”见我盯着他裤子上的破洞看,他尴尬地笑着解释。
“那您干吗不抽盒装的香烟呢?”我放下手中的笔,好奇地问道。
“抽不惯,反正我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抽多了,就顺嘴了。”
“喔。”我对他的说辞将信将疑,但也不好胡乱猜测,便低下头继续写日记。
“我打扰你了吧?”见我写得起劲儿,李叔忍不住问道。
“没有,没有。我就要写完了,还有一段。”出于礼貌,我故意扯谎道——其实,我才写了一半。
随后,李叔便默默坐在旁边,一边一根接一根抽卷烟,一边看我继续写日记。我所谓的“还有一段”,至少写了半个小时。但他不急不躁,慢悠悠耐心地等。
待我写完,一抬头发现李叔还在原地,便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您还在呢?”
“嗯,等你写完呢。”他笑笑说。
“我刚写完。”我合上日记本,收起碳素笔,准备回宿舍。
“你叫什么名字?”李叔试探着问道。
“苏阳。”我回复说。
“我叫李升杰。”李叔不问自答。
“嗯,我知道,刚才不是看身份证了吗?”我嘿嘿一笑。
“想去我的住处坐坐吗?”他试探着问道,“距离这里不算远。”见我稍微有点迟疑,你继续补充说,“忘了跟你说了,你们学校有3个大三的学生跟我挺熟,也经常去我那里。说不定你们是一个学院的呢?——对了,你是哪个学院的?”
“高教学院。”
“哦,那还不一样——不过,没关系,以后认识了,也不是坏事,平时也能互相照顾。”李叔略停一下,继续说道,“今天下午范桂林——信息技术专业的大三国防生,说要去我那里坐坐。他老家也是河北的,你要去的话,到时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初次见面,便被邀请去家里做客,我既惊喜又犹豫。一来感觉他不是坏人,去坐坐无妨;二来联想到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如果能认识本市的朋友,哪怕是忘年交,也不是坏事,说不定日后还会有求于他呢;三来借李叔搭桥,趁机认识几个同校师哥或者老乡,也挺好。于是我点点头,欣然同意。
我回宿舍放日记本,李叔则在图书馆南门等我。等我赶回来与他会和后,便一齐朝他的住处走去——李叔的房子并不在附近,而是在学校附近单独租了一个房子,至于原因,我不得而知。
我们沿着图书馆一路往南,从一条的蜿蜒小路出了中区,然后继续前行;穿过马路,又横穿南区,来到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上。接着,继续前行300米,往左拐进一个很小的菜市场,李叔说要买点菜。
路上跟李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李叔便重点讲起三位师兄来。
据李叔讲,范师兄跟他认识有2年了,相识的方式跟我差不多。因为范师兄经济上有些困难,所以李叔最为照顾。为了感念李叔的恩情,范师兄便跟李叔走得最近,隔三差五打电话问候一声,假期回河北老家,还不忘给李叔带一些家乡特产。因为是国防生,学院实行封闭式管理,只有周末才可以出来活动,所以尽管是大学,但范师兄并不很自由。
除了范师兄,还有另一个大三的师哥,名叫孟佳伟,是学土木工程的,老家是甘肃的;以及一名学临床医学的大三师哥-王冬,老家是河南。
李叔跟三位师哥认识的时间前后仅相差几个月,也都是在大一下学期认识的,跟我几乎如出一辙。平时三人也经常跟李叔走动,尤其孟师兄最勤。孟师兄天生外向,跟人自来熟,平时也很喜欢结交新朋友,跟李叔可谓一见如故。王师兄有点木讷,只跟李叔交流多一些,跟另外两位师兄不很亲近。平时三人一起出现的场合不多,一般是王师兄单独找李叔的情况多一些。
算上我的话,目前李叔已经结识4个石大学生了。因为有三位师哥“打样”,我对李叔的信任感天然多了几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便欣然接受李叔的邀请,这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刚聊完三位师兄,李叔便接到范师兄打来的电话,说他们班临时要参加训练,下午不能来陪李叔了。
李叔连说没关系,让他照顾好自己,怕耽误范师兄学习,话不超三句,便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范师兄不能来,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木已成舟”,我又不能借故跑回学校,便只好跟着李叔,看事态如何继续发展。
范师兄不能来,使李叔稍感遗憾,不过并不影响接下里的安排,因为恰好有我这个“新人”,填补了范师兄的“空缺”。
“你会做菜吗?”李叔冷不丁来一句,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想要看看我的厨艺。
“会。”
“都会炒什么菜?”
“西红柿炒鸡蛋、蒜薹炒肉、青椒菜花之类,只是好久没做了,怕有点生疏。”
“没事,今天给你练练手。”李叔裂开嘴笑道。
我点点头。
跟着李叔走到一个卖肉的摊位,李叔让小贩称一斤猪肉,并特意让肉贩子在称好的肉块上割下一小块,留在食品袋里。随后,又买上蒜薹、菜花、西红柿、青椒等各种蔬菜。东西不少,我便主动帮忙提一些袋子在自己手上。
李叔听说我爱吃面食,便到面条摊位买了一斤手擀面。随后,我们便向南拐出菜市场,来到一条坑洼的土路上。
土路两旁是笔直且高大的白杨树,前方不远处是几排灰砖盖的一片平房区。周围显得既安静又衰败,与我居住和经常活动的石河大学附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距离大学不足1公里外的地方竟然有这种强烈的反差感,不免使我十分惊讶。
我跟在李叔后面,沿着土路向东走了大约200米,然后便向右拐到那片平房区的第一条巷子——严格来说,这只能算作一片临时安置区,房子都是孤零零的纵横错落着。横竖有无数条小巷,巷子不宽,但很悠长,彼此交错,将房子分割成一个个豆腐块。
小巷里有谁家的小孩在骑儿童脚踏车,挡在了路中间。李叔咧开嘴,哄小孩开心,让他让路。结果小孩只是仰着头,直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看李叔,眼睛里满是狐疑和好奇,但手脚并不动,也不说话,车子仍旧卡在路中央。我和李叔“惹不起”,只要绕墙根而过。
再往前走十几米,一条黄毛大狗躲在谁家门口,突然窜出来,警惕着盯着我看,并恶狠狠地露出獠牙,吼叫上几声,我吓得后退两步。李叔见状,赶忙上前伸手轰赶大狗。许是认识李叔,大狗知趣地掉转身,跑回院子里去。
不知道左拐右拐了几条巷子,总算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来到李叔所在的房子。
“你这地方挺安静呀!”把蔬菜放到院子里的小方桌上,我不无感慨地说。其实说安静倒有些委婉了,应该说是僻静才对。
“我以前住在市区,嫌那地方太吵了,这地方安安静静的挺好。”李叔刚在小方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一声“喵喵”的猫叫便响起来。循声看去,一只有着一对绿色眼睛的黑色猫咪正从墙角的高物上轻柔地跳到地面,然后高翘着尾巴,急急地朝李叔跑来。来到近前大约20厘米的距离,一跃而起,准确地跳到李叔怀里,李叔的深色衣服上顿时便留下无数杂乱的小梅花印。
“妙妙,你饿不饿呀?”李叔轻声地抚摸着蜷缩在怀里的猫咪,笑呵呵地问道。
“喵-喵-”妙妙用猫语回复道。
李叔随即从猪肉袋子里捡起那块碎肉,送到猫咪嘴边。猫咪顿时两眼放光,叼起肉,一个健步跳下去,躲到方桌底下,偷偷吃去了。
“我挺喜欢养猫养狗的,这不,上个月刚领养了一只猫咪。”李叔看着妙妙,露出慈父般的笑。
“看出来了!”我笑笑说。
“妙妙这名字咋样?我寻思是一只母猫,就让隔壁上小学的小女孩帮忙取的。”
“挺好。贴切,好记。”
“名字其实无所谓,不过是好召唤罢了。”李叔得空又卷起一根卷烟,抽了起来。待一整根抽完,李叔看下时间,差不多下午4点,便收拾厨房,准备洗菜做饭了。
“菜我帮你洗好了,接下来看你的手艺了。”李叔甩甩手上的水滴,用墙壁上红的扎眼的抹布擦擦手,朝屋外的我招招手。
“那我就不客气。”我卷起袖口,起身进了厨房。用洗菜池的水龙头洗洗手,便拿起灶台上一把又黑又大的菜刀,准备先切几个西红柿。结果不知是刀钝,还是因为久不做饭,手生的缘故,西红柿没切好,倒差点切到手。
李叔在旁边看着既揪心又有点着急,忍不住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菜刀:“还是我来吧。”
本想展示一下厨艺,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备受打击。见菜刀在李叔手中熟练地上下飞舞,各类蔬菜和猪肉,不一会便麻利地变成短条或小块,我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由于没有抽油烟机,等菜锅里的食用油热熟,李叔抓一把猪肉放到锅里,油烟便升腾开来,瞬时充满了小小的厨房。
“厨房里呛,你去外面坐会吧。”李叔侧身对我说道。
听从李叔的建议,我便踱到外面去。
此时阳光正好,由于没有遮挡,午后的太阳便肆无忌惮地倾泻在整个院落当中,使院落半空中满是熨帖的味道。墙角处几片阴影,和太阳玩着躲猫猫,而墙根处正冒出一些小草的新绿,肆无忌惮地吮吸着阳光。
院子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蟋蟀的鸣叫。我闲着无聊,便坐在小院的方桌旁,逗妙妙玩。小猫咪起初有点认生,躲在方桌下不敢近身。试探两次之后,发现我对她挺温柔,便开始大起胆子,一遍绕着我的裤腿打转,一便喵喵地叫个不停。我抚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发,心里充满了喜悦。
等饭做好时,差不多下午5点钟。李叔炒了3个菜,每人又各自盛了一碗面条。随后他从里屋拿出两瓶白酒,一瓶是本地产的新安酒,一瓶是衡水老白干。
“你喝酒吗?”李叔问。
“啤酒喝,白酒没喝过,尝一尝吧。”我兴奋地说道。
“新安酒和老白干,喝哪个?”
“老白干吧!”老白干是河北名酒,虽身为河北人,我却没喝过,很想尝一尝。
“老白干是你范师兄从老家带来的。”李叔拿出两个小酒盅,给我倒上一小盅,笑着说道。
看着酒盅里透明的液体,我很是好奇,很想赶快品尝一下名酒的味道。结果只抿了一口,便发现酒的味道巨辣,而且味道怪怪的,我一看度数67°,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把酒盅放到小桌上。
“这也太辣了!”我表情极为痛苦。
“喝不了吧?”李叔笑着说。
“嗯,度数太高了!”我点点头。
“没事,放那吧,待会我慢慢喝。”李叔继续笑道,“这个酒度数确实高,我每次最多喝一两,多了我也受不了,上头。”
“你吃炒花生吗?”李叔转身又从里屋拿出一个装花生的塑料袋,从里面抓起一把炒花生,“你范师兄最爱吃这个。”
我本来对花生的喜好一般,但也许是受到了这一句话的影响,禁不住想要尝一尝。就着花生,吃着面条和炒菜,竟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愉悦。时间尚早,不着急回学校,于是我们就这样边吃边聊。
李叔把两小盅老白干喝完,觉得不尽兴,便打开新安酒,继续一个人喝独酒。新安酒度数只有38度,李叔喝起来不如喝老白干那般痛苦,甚至还有些享受。然而,我并不羡慕。
酒喝开了,李叔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又对我灌输了很多教导的话,说话的语气颇像个慈父,我则像个孩子一般一一点头应允。
第一次跟李叔吃饭,我多少有些拘谨,面条不敢大口吃,菜也夹得很谨慎。李叔看出我的害羞,开口说道:“不要客气,炒了这么多菜,不吃完就浪费了,我一般不吃剩菜。”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放开手脚,狼吞虎咽起来。
李叔见我很快便吃完了一碗面条,很是高兴,主动要给我再添一碗。碗不小,面条盛得比较满,何况中间还吃了不少菜,我基本上已经8分饱了。但抵挡不住李叔的热情,只好再吃小半碗。
饭毕,肚子已经有些撑了。在院子里缓一缓,李叔便从里屋拿出一个口袋电话簿,并拿出几张写有电话号码和名字的纸张,让我把名字及对应的电话号码誊写到电话簿上,顺便让我把自己小灵通的电话也写上。
李叔使用的是一部有凸起天线的老式笨重手机,屏幕是黑白的,字体也小,翻找号码很不方便。李叔眼神不好,有了电话簿,拨打电话就方便多了。而我终于发挥了一点自己的价值,这顿饭便不算白吃了。
抄完电话号码,已经将近晚上6点,晚上还有其他事情,我便向李叔告别。在李叔家待了2个小时,我忽然有点后悔起来,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大意,对陌生人过于放松警惕了。
李叔想送送我,但我以认识来时的路为借口,独自逃也似地出了家门。
以为可以轻松绕出这片居民区,但我显然有点过于乐观了。好在有路人指点,稍微费了点周折之后,总算摸索着走了出去。再次回到土路上,我便能清晰地知道回学校的路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既轻松又复杂。不知道这次来李叔家里拜访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李叔下次再邀请,自己还要不要来。毕竟自己是学生,而李叔是社会人。自己不是李叔口中的三位师哥,而李叔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仅凭一面之缘,我是很难知晓的。
然而,忧虑归忧虑。当看到周围的人都很悠闲,树影摇曳,鸟鸣声声,伴着孩子们放学回家的嬉笑声,组成的一副甜美祥和的乡景图时,那一刻,我不免对李叔的住所生出几分留恋。
李叔对我反复提及过几次:周一到周五是我自由支配的时间,他不会打扰我,而周六周日,如果想去他的住所,可以随时过去,他很欢迎;假如不想去,他也不强求。
30岁时,李叔结过一次婚,后面因故离了,此后再没续婚。不是没机会,而是一个人习惯了。如今,他仍旧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来去逍遥。
李叔以前在一家制糖厂后勤部工作,干活很卖力气,也颇得领导赏识。结果一次意外事故,导致他的左眼几乎失明,此后便与墨镜形影不离。而这个打击直接影响了他的工作和感情生活,以致刚过40岁便被迫“退休”。退休4年来,李叔没正经找过工作,只靠每月500多元的退休金度日。
因为平时没什么爱好,自己也不爱瞎折腾,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李叔的生活其实还蛮滋润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只是,不知道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有多少隐忍和痛苦不堪,而他的所思所想,我至今都没办法猜透。
此后的日子,果真像李叔说得那样,周一到周五,我在学校安然度日,没收到李叔一丁点消息,仿佛从未认识过一样;而到了周末,我也未敢主动联系李叔,因为不知道是否应该再去叨扰。
虽然彼此还算谈得来,但毕竟非亲非故,从个人安全的角度,我也得谨慎一些——至少再去的时候,不能自己一个人赴约;或者最好不去他家里,在外面找个开阔的地方坐坐,也是让人踏实和放心的。
第二周周六中午,李叔主动给我打来电话,说范师兄和孟师兄都在他家里,他们想见一见我,问我想不想过去。
有两位师兄在场,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欣然同意。
沿着上次的路,大约半小时后,我便来到李叔租住的小区。他租住的房子位置不好找,我便打电话向李叔求助。不一会,李叔、范师兄、孟师兄三人便一起从拐角处向我走来。李叔微笑着向我招招手,两位师兄则跟在后面,相互聊着些什么。
三人走近后,李叔首先向两位师兄作介绍:“这是苏阳。”然后又指着身后的两位师兄,向我介绍说,“这是你范师兄,范桂林;这是你孟师兄,孟佳伟。”
范师兄个子跟我差不多,身体提拔,大约1米75,肩宽体壮,人显得很粗犷,声音洪亮,不亏是国防专业的学生。他皮肤黝黑,估计是因为经常训练,被太阳暴晒的缘故。孟师兄则有些微胖,人白白净净的,个子有1米8,看起来很斯文,笑起来还有几分孩子气。
两位师兄依次走上前,亲切地和我握手:“阳阳你好,刚才李叔还夸你呢。”
我傻笑着回应:“哪里哪里。”
随后我们一行四人便往李叔的住所走。
“阳阳能喝酒吗?”孟师兄问道。
“白酒不行,啤酒还行。”
“那行,待会咱师兄弟喝几杯!”孟师兄说着,就要拉着我往小卖部走。
“李叔和桂林喝不喝啤酒?”孟师兄走出去几步,停顿下,回转身问道。
“我跟李叔喝白的,你俩喝啤的吧。”范师兄说完,便陪着李叔缓缓回住所去了。
孟师兄带我拐过一条巷子,来到一个朝外开的小窗口前。窗口上面有一个褪色的灰褐色长木板,上面用黑粗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卖部”三个字。
孟师兄走到打开着的窗口边,朝里面喊一句:“来四瓶啤酒。”然后又转身问我,“一人两瓶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赶忙回答说。
“没事,不够的话,待会再买!”孟师兄付完钱,便拿起两瓶塞到我手里,他自己也提上两瓶。
回到住所之后,李叔和范师兄已经在院子里把小桌摆齐了。桌子上放着上次那瓶老白干,还有花生、拍黄瓜,一盘火腿肉肠做下酒菜。妙妙看到好吃的,不停地在旁边冲李叔“喵喵”叫着。李叔用筷子夹起一片肉肠,丢到妙妙跟前。妙妙叼起肉肠,便急速地钻到墙角去,自顾自地吃去了。
四人围着小方桌坐定,孟师兄将两瓶啤酒用筷子撬开,一瓶拿给我,一瓶留给他自己。
“咱就不用酒杯了,直接对瓶喝吧。”见李叔想去里屋拿玻璃杯,孟师兄赶忙制止说。他此刻的豪爽,跟初见面时的斯文判若两人。
等人都坐定了,李叔便清清嗓子,做开场发言:“今天我们四人难得一聚,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就行。”本以为李叔要高谈阔论一番,结果只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也没人觉得唐突。
“今天主要是欢迎阳阳,很高兴认识阳阳,同为石大的学生,我们也难得成为朋友。”孟师兄补充说。
“听李叔说,阳阳也是河北人,作为河北老乡,咱们也算有缘了,哈哈。”范师兄也补充说。
见三人都说了祝酒词,我也不好意思冷场,便只好跟着发言:“主要得谢谢李叔,让我认识了两位师兄,为了我们四个人的友谊,干杯!”
两瓶啤酒和两个小酒盅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酒水下肚,这一场欢聚宴,便正式开始了。
再斟满酒,范师兄便端起酒盅单独跟李叔碰杯。孟师兄见状,也要一起陪喝,端起酒瓶,咕咚咕咚灌上一大口,酒瓶放桌子上,已经少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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