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收良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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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们又呛咕一阵,最后还是多数赞成探探底,让黄士魁负责联系郝大夫,然后由金书山负责联系专家。黄士魁提前杀了年猪,才让秦占友套了马车,带着一脚子猪肉去了小孤山。到了村里一处偏僻的院落,两个人将东西卸下来抬到屋里,与郝大夫两口子一阵寒暄。郝大夫的媳妇许馨又年轻又漂亮,看到一脚子猪肉很是欢喜:“来就来呗,咋还拿猪肉呢,这么沉,可够我俩吃一阵子了。快坐下,坐下,炕头热乎。”郝大夫也客套了一阵:“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虽然给你家嫂子看好了病,那也是我大药包的本分。”秦占友坐在黄士魁身边,眼睛盯着那女人苗条的身子在屋里晃动,小声耳语:“看他俩年龄差不少,好像……”话未说完,就被黄士魁用手捅了一下,于是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郝大夫并不避讳他和媳妇的年龄差,往脑后抿了一下油光的大背头,说道:“我们年龄差八岁,我俩是二婚,她跟我在一起还不到三年。”秦占友哦哦两声,没再多言。黄士魁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上我们村的。情况是这样,我们把大队缺医务人员的事提上日程了,大队支委会研究想外请个大夫,我就推荐了你,但是大家对你还不太了解,想考一考你。”郝行一首先表态:“长青大队是个大村,大队有卫生所,我很愿意去工作。”紧接着又补充说,“既然要考一考,这没问题。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嘛,叫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黄士魁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就有了底儿啦!”于是,郝行一当天下午就跟黄士魁坐着马车再次来到长春村。
第二天上午,太阳躲进了灰蒙蒙的云层里,大地刮着微微的寒风。金小手把大队部办公室的炉子烧得正旺,各位支委和一些党员已经等候多时。当金书山把雍和领来,黄士魁也把郝行一带到了。众人一看见那溜光的大背头,便嘁喳私语。
郝行一刚坐在椅子上,对面的金书山喝一口温开水,先开了个玩笑:“呀,郝大夫果然不同凡响啊!你这头发梳得这么光溜,苍蝇落下都站不住。”见把众人都逗笑了,接着又问,“听说你是城里的,咋下放了呢?”郝行一用手往脑后捋捋大背头:“怎么说呢,有个口号是‘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我是去年响应战备疏散号召,迁往我媳妇老家小孤山的。特别说明一下,我并不是犯什么错误被下放来的。”金书山说:“郝大夫,为了今天这个场面,我们特意请了红原公社卫生院革命领导小组雍和组长,他也是从这个大队走出去的,平时也很关心支持咱大队卫生所的工作,我一打招呼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侧头对雍和说,“雍组长,你现在就是考官啦,开始吧。”雍和说:“咱就按照大队支委会定的,走完这个考验的过程。我刚搭眼一看,郝大夫样貌不俗,敢来接受考验说明很有底气。”说着伸出右手五指,“我这里就出五道题,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能力。”收了五指,问是否可以开始,见郝大夫微微点头,便正式进入考验环节。
第一道题是中医基础知识题。雍和问:“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说说这是谁提出来的,有啥医学含义?”屋里一下静下来,郝行一用手往脑后抿了一下油光瓦亮的大背头,站起来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国古代第一个采用‘望闻问切’诊断方法的是名医扁鹊。总体来说,望是看形色,包括望神色、望形态、望五官、望舌苔等;闻是听声音,包括闻声音和嗅气味;问是访病情,内容涉及范围很广,明朝张景岳曾编有十问歌,其中有问寒热、问汗、问头身、问便、问饮食、问胸、问旧病、问病因、问妇女经期等等;切是诊六脉,切诊最常见的为切脉,中医认为只要人体任何地方发生病变,就会影响气血的变化而从脉上显示出来。”雍和听得仔细,不住地点头。黄士魁看郝行一答得如此流利,心里有底了,脸上的笑纹荡漾开来。金书山却听得一头雾水:“他说这么些,到底对不对呀?”雍和非常满意地说:“完全正确。”公冶平啧啧赞叹:“真有学问呐!”金书山催促:“赶紧问下一道。”
第二道题是医家尚在探讨的题。雍和问:“知道‘三焦’吗?”见郝行一点头,忙说,“究竟三焦是什么,在古典文献中记述不够明确,而历代医家的看法也不一致,你简单说说就行。”屋子里又静寂下来,郝行一环顾一下现场的人,回答说:“三焦属六腑之一,是中医学脏腑中的一个名称。总的说来,三焦是输送水液、养料和排泄废料的通路。一般说来,表现在心肺的叫做上焦病,表现在脾胃的叫做中焦病,表现在肝肾的叫做下焦病。不知我的回答考官满意否?”雍和连连点头:“很好,很好。”金书山却急了,提示道:“是不是题太简单了?问个有点儿难度的。”雍和有几分不悦,弹弹衣袖上的一点灰尘,说道:“如果你想难住人家,请我何用?”金书山忙催促问下一道题。
第三道题是有关妇女诊疗的题。雍和问:“妇女产后三大症是什么?”并示意郝大夫坐下,“不用站着,坐下说。”郝行一并没有坐下,一字一板地回答:“据《金匮要略》记载,新产妇人有三病,一是病痉,二是病郁冒,三是大便难。”雍和追问:“《金匮要略》是一本什么书?”郝行一回答:“那是一部以内科杂病为主的临床专著,东汉张仲景撰于三世纪初。”
第四道题是一个与医学有关的成语。雍和说:“知道‘病入膏肓’这个成语吗?”郝行一点点头,雍和说:“那你就说说这句成语是什么病?”郝行一笑了:“恕我直言,膏肓不是病,而是两个针灸穴道名。古以心尖脂肪为膏,心脏与隔膜之间为肓,膏肓之间是药力不到之处。病入膏肓是指病危难治,这是列国时代神医扁鹊望齐国王侯面色的故事涉及到的,不知这样回答满意不满意?”雍和嚯地一下站起来,连连说:“满意满意”,转头对金书山说:“侄女婿呀,他不是平庸的大夫,我看下一个题就别问了。”金书山说:“别别别,定五道就五道。”郝行一说:“对,继续问吧!别破了规矩。”雍和摇摇头:“也好,那就问完吧。”
最后一道题是个汉字医学解释题。雍和说:“请问草字头下加一个孔字是个什么字,这个字的医学意思是什么?”金书山看郝行一在思忖,很想这个字能把他难住,黄士魁却不想他会在一个字上前功尽弃。郝大夫清了清嗓子,回答说:“这个字非常少用,念抠音,一为古时葱的别名,二为中医学中脉学上的术语。代表失血中空脉搏,中医称按起来中空无力的脉象,如同按葱管的感觉。”话音刚落,雍和夸奖道:“郝大夫,你对答如流,看来医学书籍没少读哇!”伸出大拇指,连连说。“佩服,佩服。”郝行一笑道:“班门弄斧,过奖过奖。”此时,屋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现场面试结束了,金书山回家时,二禄和雍大牙早已在老槐树下等候多时。跟在金书山身后,二禄晃晃水蛇腰:“考得咋样啊?糊巴没?”雍大牙咂咂大呲牙:“难不难啊?难没难倒那小子?”金书山阴沉着脸子说:“考砸了!”二禄和雍大牙异口同声:“考砸好哇!”金书山话音突起:“好个屁,是把咱考砸了!支委会已经定砣儿了,那姓郝的就要来上班了。”二禄嘟囔说:“这事儿办的,这不整反盆了吗?你不是说能把那小子难倒吗?”雍大牙埋怨说:“咋弄的吗?这不都落汤了嘛!你不是说这事儿交给你办保证手拿把掐吗?”金书山说:“事先说好好的,抄真章就不那样了。他出了五道题,看那姓郝的对答如流,支委们都同意收这个大夫,我咋能不表态?那雍组长即是我姑丈人,可也是大牙你家叔,万没想到他没向着咱。事儿虽然弄砸了,但我已经尽力了。”
郝行一两口子被接到长青村,在黄得贡家北炕安顿下来。秦占友帮忙把行李和箱子从马车上卸下,郝行一和许馨进屋,一眼就看见了条琴上的香堂,见长脸女房主是个巫婆,都有些意外。黄士魁特意在家设宴款待,烀了肘子,杀了小鸡,到河套戗子称了冻鱼,又到供销点买了花生等食材,列出六样硬菜两个配菜,艾育梅精心灶厨,秦黑牛也从后院跑来帮姐姐烧火。席间,黄士魁举杯对郝大夫两口子的到来表示欢迎,也对治好艾育梅的病再次表达感谢,更是对他面对五道题测试的出色表现大加赞赏,说完把一杯酒喝下一大口。郝大夫说自己从不喝酒,象征性地抿一小口。黄士魁说起找房的事儿:“现在房子不太好找,我勉强在老姨家找了这铺北炕,我老姨起初并不愿意让大夫住她家,可顾虑到我是她外甥,又是大队的主任,不好回绝。”艾育梅用一双闲筷子往许馨饭碗里加了鸡肉,接话说:“如果住不习惯,有相当的房子咱再换。”秦黑牛插话:“不该上老长家找房子,一个治实病的,一个是看虚病的,两者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郝大夫说:“无所谓,无所谓,各行其道嘛!”许馨也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俩尽量和人家往好处。”
十几天后,二禄抄着袖子晃荡着水蛇腰来秦家前门房子东屋串门儿,屁股挨炕沿上,黄士魁扯过烟笸箩卷烟时,二禄笑笑说道:“群众都说,外请的大夫医道不错,给老百姓办了件好事。”黄士魁知道二大爷儿说这话明显是讨好自己,想起支委会上金书山提到了香芪,就猜出了他的来意,问道:“二大关心大队卫生所的事,是有啥想法吧?”二禄笑了笑说:“谈不上想法,香芪让我来跟你说,卫生所如果还缺人手,可不可以考虑考虑她。”黄士魁把卷好的旱烟蒂揪去,擦一根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事儿我会考虑的,平时香芪也给雍大牙帮过忙,是个合适的人选。”二禄站起身说:“这些年你也很少端我家饭碗,我在人情往份上做的也很差。今一早,我让你二娘把芦花大公鸡杀了,请你和书山下晌饭过去尝尝。”黄士魁略一寻思就答应了:“你先回,下晌饭我一定到。”二禄走出屋门时,还把艾育梅也让了又让。
见二禄的身影从窗户前走过去,艾育梅说:“你答应的倒挺爽快,他啥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黄士魁说:“我咋不知道,二大不就是想让香芪上大队卫生所上班嘛,他就是不来说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金书山也说过让香芪上卫生所,肯定是二大爷儿跟他也打过招呼了,何不送个顺水人情呢?”秦黑牛说:“在卫生所当药剂员那是真恣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自在呀!调剂、划价、抓药也不累,混一天给8个工分,大队更夫一天才给才2个工分。把这个好差事给香芪,可美死她啦!”黄士魁叨咕:“想不到噢想不到,总跟我作对的二大也有求我的时候。”一时高兴,张口唱起***《红灯记》的唱词来: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
听见唱歌,在炕上玩耍的小石头小玉都扭头用新奇的目光看过来,张嘎咕也在屋门口嘻笑着探头探脑。“花子扭秧歌——穷欢乐。”艾育梅说笑道,“别唱了,妈都记心头啦。”“哎,你咋占我便宜呢?”黄士魁眼珠一转,又冲着媳妇接着唱道:
小铁梅出门卖货看气候,来往“账目”要记熟。困倦时留神门户防野狗,烦闷时等候喜鹊唱枝头……
艾育梅又说笑:“我可不是你的小铁梅,你爱找谁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