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骂街(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黄香柳喜欢看小牌,而且瘾头很大,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也没忘上牌场。孩子生下来,见是个小子,婆婆雁长脖非常高兴,一有时间就过西屋看看小孙子。杜春心帮着伺候月子,雁长脖对她说:“香柳那段儿时间害口,就喜欢吃酸的,我就想啊,八成怀的是个小子,一生下来,果然是个带把儿的。看我大孙子多好,长的胖乎乎,多招人稀罕,一看就是个聪明的。”说着俯身看孙子,还兴奋地直拍手:“哎呀,看我大孙子真好哇!”香柳说:“孩子胖乎,那是怀孕期间没少吃娘家的嚼货,鸡蛋、小米、豆油,我妈没少搭。”一说起娘家妈的好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

    见婆婆还在拍巴掌逗孩子,香柳数落道:“你在孩子跟前拍巴掌,也不怕给孩子肚子带进风!”春心捅一下香柳:“咋跟你婆婆说话呢?”婆婆不语,知趣儿地回了东屋。孩子小,香柳冷丁儿不会喂奶,孩子半天找不到奶头,哇哇大叫,急得曲克穷用手直磕打条琴。香柳生了气:“咋地?你也不愿意呀?你磕打啥?”说着就把孩子扔炕被上,把曲克穷心疼得没法没法的。

    刚满月,香柳让曲克穷找来三个妇女来陪她耍一锅。那闻大呱嗒、胡小倩、赵丽便又成了常客,围着炕桌打牌,有说有笑的。曲克穷偎蹭到媳妇旁边卖呆支招,支对了能得到媳妇夸几句,支不对就会挨媳妇骂几句。闻大呱嗒就笑话他:“哎妈呀,真是个贱皮子,挨呲没够!平时看你哈巴哈巴的,几步的道儿能顾蛹半天,哪成想你还说上媳妇了,真没场看去。”香柳也笑了:“别看他矮,可啥也没耽误。就我填活他,不然他说不上媳妇。”

    小牌看了三圈,香柳桌前赢下一堆大豆子,正眉开眼笑地抓牌,闻大呱嗒的几句话却搅了她的兴头:“哎妈呀,香柳,你说你四嫂有意思不,她到处颠显,不知咋臭美好了。”说着,把一张牌抓在了手里,“我是亲耳听她跟我育梅姐说,她家这个好,她家那个好,好像她家虱子都是双眼皮的。”香柳嘻嘻笑了:“她就那样,同样是妯娌,她照我大嫂差多了。”闻大呱嗒忽然说:“哎妈呀,不瞒香柳,她还把你一顿讲究呢。说你过日子稀里马哈的,花钱很冲;说你家四婶就向着你,总往你这儿倒腾东西,不是用簸箕给你端米,就是用瓶子给你送豆油;说你没志气,吃娘家吃惯了,花娘家花惯了;说你蛮,不说理,是姑奶子参政;还说你是掉穷坑了,二十年也翻不了烧。我当时还划魂儿,心说香柳咋把她四嫂得罪了呢,娘家妈惦记闺女也正常,哪轮到她说三道四呢……”

    胡小倩忙拦住话题:“呦,你闲么见儿胡脦脦啥呢,这不给人家掰生嘛!”闻大呱嗒说:“哎妈呀,瞧我嘴大舌敞的,真是狗肚子装不住二两香油,话匣子一打开就把不住门儿了。”赵丽念叨:“不吃咸鱼嘴不腥,不说闲话心不惊。”香柳猛一挥手把面前的一堆大豆子打在了屋地上,发出哗啦啦一阵响。见她气上心头,闻大呱嗒后悔传闲话:“哎妈呀,都怪我这嘴欠,就当我没说啊!”香柳扔下手中一把纸牌,骂道:“真是个隔棱子玩意,给她点儿脸了,竟敢跟我扯里格楞,真她妈活人惯的,我让她歘尖儿卖快,看我怎么圈鳖她!”她下地穿鞋往外走,曲克穷忙劝说:“别生气呀,孩子还需要奶呢。”三个玩家见情势不妙,急忙下地追出去。

    站在老宅院门前,黄香柳破口大骂:“你个小老婆,你不消停过日子起啥幺蛾子?给你鼻子你就往脸上抓挠。家里的事儿你遥那谝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不是嘴懈松了兜不住话,还学会妄口巴舌背后讲究人了!你站锅台瞎呲尿乱炝汤,啥肺子不给你气炸了!你像那乌龟下蛋似的,竟装大**子,咋不嫌臊挺呢?你像监禁子似的,还不够你查查的了。我妈给我拿米拿豆油了,你有啥不乐意的,我又没吃你的又没拿你的。那仨瓜俩枣的,你还看在眼窝里了!还说姑奶子参政,老人有俩钱都放姑娘那了,真能说翻眼皮嗑,就不怕昧良心啊?我把你咋了?是让我哥虐待你了,还是让我哥休你了?你个臭不要脸的,不知咋颠显好了。我告诉你,这个家还没轮到你说了算呢,你再能搅和,你也翻不了天……”

    这一通谩骂早惊动了四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春心和老憨从屋里出来劝阻时,黄香柳还没骂够,如同河东狮吼一般:“你个虎哨子,七仙女跳皮筋,你要多嘚有多嘚。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跑头子吗?你走道不留尺脚,你举报二哥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你还讲究我头上了呢,我是那么好惹的吗?”春心一脸愁苦地对闺女说:“那些鸡毛蒜皮事说它还有啥用,别不知磕碜了,快回去奶孩子去吧。”香柳继续逞能:“你跟这个哇啦,跟哪个咧呫,你属啥的,属乌鸦的吧?我跳穷坑我乐意,我翻不翻烧该你啥事儿,你操心不禁老!你屎壳郎戴面具,真臭不要脸!我就纳闷了,我哥咋被你这狐狸精给迷上了!有尿你出来,你在屋里窝着干啥,你是钻灶坑窝火呢,还是等死亡证明呢!你管管自己吧,小心老爷们赌场干冒烟了,哪天把你也输喽……”

    直到黄士魁到来,才把一场谩骂压制下来:“不就是几句闲话嘛,还值得你破马张飞的?家丑不可外扬,咋分不出里外拐呢?咋说她也是你嫂子,别急了咯生的,快听大哥话,消消气。”平时香柳最敬重大哥,此时已经骂累了,借着大哥的话下台阶,赌气说:“我没她这个嫂子,往后让她离我远点扇子。”黄士魁又劝:“你得改改这奘脾气了,别一不对心思就针扎火燎的。这一天天的净烂眼子事儿。”说完,让任多娇和赵丽把香柳拽走了。

    街上的人都散了,四亮在老宅西屋埋怨媳妇:“让她七三八四的骂一通,闹心巴拉的。她在家时歘尖卖快惯了,一吊小脸子我都让抚。那就是个母狮子,啥场合都敢撒春,你可长点记性,别再惹她了。”贾来莺脸都气青了:“肯定是大老婆戳尿窝窝把我卖了。”四亮直摇头:“大嫂根本不是那样人。你见过大嫂多暂扯过老婆舌,屈死旁人乐死贼,还不定是谁说的呢。”贾来莺依然气恼:“那话肯定是大呱嗒传的,像个欠儿登似的,成天嘚咕。”四亮说:“别在传话的人身上找原因,脚上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

    夏秋之际,火燎沟的沟帮子长出茂盛的碱蓬灰菜老苍子,却遮不住沟底可怜巴巴的涝洼浑水。苞米蔫了缨定了浆,成了烀烤的鲜嫩食材,便又开始招人惦记了,护秋的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金书山书记满足二禄参加护秋队的要求,把他和刚高中毕业的穆逢利安排在一组。穆秀林开导逢利:“咱这儿不靠荒山野岭,那些出来糟蹋庄稼的很少有野兽,一般都是贼人。下夜的人里少数是惯偷,多数是为了糊口偶尔出来的。遇到了下夜的,主要是吓唬,尽量别撕破贼的脸面,把谁抓住那都是难堪的事儿。晚上好生看护庄稼,听从组长的安排,不能偷懒,不能一个人逞威风,更不能贼喊捉贼……”听父亲嘱咐了一大堆,穆逢利满口答应。

    天刚擦黑,黄香芪收拾完炕桌子,见文质彬彬的穆逢利进屋,一双凤眼便活泛起来,笑盈盈地主动搭问:“你是头一回看青吧?”穆逢利嗯一声,不自然地抚摸着镰刀把儿,却忍不住把水嫩的香芪多看了几眼,内心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爱慕,脸上就有些发烧样的感觉。黄香芪见他有几分羞答,轻声软语地跟他唠嗑:“咱这一茬同学,就你念完了高中。”穆逢利说:“念完又能咋,还不是得回来务农。”黄香芪说:“那还是多念书好呗,不像我半途而废。”见两个年轻人话语沉了,二禄这才说话:“香芪说的对,还是多念书有出息。我看逢利也落不了农村,早晚能脱离这地方。就像你大爷家逢辰,要不是书念到了,能当官儿嘛!”穆逢利补充说:“我辰哥挺走点儿,上完师范就有了工作,后来从老师转成公社干部,又赶上培养接班人试点,被上级推荐重点培养,任命为公社党委副书记,在三道梁子党委书记任上不到二年就调县里了,现在是咱县委副书记,代理书记。”二禄说:“我还听说那是咱三江地区行署专员舒宏极力举荐的呢!那舒宏可是个人物,他是从小孤山走出去的,当年他上咱这闹土改时就住在你二大爷家,那时逢辰才四五岁。”

    闲唠了一会儿,穆逢利起身催促去地里,刘银环说:“不用去太早,若有贼下夜,出来的都晚。”见他又坐回炕沿上,二禄说:“看青也是有门道的,经历几回你就会明白。咱盯的紧看的严,那些下夜的就会怕咱。真遇到下夜的,也得区别对待,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能开面,这样才能拿咱当回事儿……”香芪忙笑着插嘴:“护个秋还弄出经验来了,爹你别把人家带跑偏了!再说了,他能顶几个夜班,跟你做个伴就得了。”

    又坐了好长时间,两个人才揣着手电筒提着镰刀去上岗。站在罗锅桥上,二禄指着村南一大片苞米地说:“咱俩今晚的任务就是守护南大排这片十几垧的玉米地。”穆逢利收回目光时说:“但愿今夜无贼,能让咱省省力气。”跟着二禄在苞米地南北头巡视一番,没发现什么情况。回到罗锅桥上时,二禄从沟帮提来两捆柔软的干草,往桥上铺了,招呼穆逢利也坐下歇息,点着一根叶子烟吧嗒起来:“现在下夜的单独行动的多,拉帮结伙的少。一般都会选择半夜或者后半夜出来,一般选择就近的地块,也不会进地里太深。而且咱在地南北头都有马架窝棚,贼一般会躲着那两个点儿,在罗锅桥上反倒让贼想不到。”穆逢利问:“地南北头都有马架窝棚,咱咋不上那里?”二禄说“外面风凉,里面闷。”说完还问他怕不怕贼人,穆逢利壮着胆子说不怕。

    虽然出了末伏,白天还很炎热,但晚上已经有了一丝丝凉意。夜深了,周遭安静得出奇。有风的时候,能清楚地听见玉米叶子发出成片成片的飒飒声。无风的时候,能隐约听见附近草丛中蛐蛐摩擦翅膀的鸣叫,也偶尔能听见远处抹斜地那边猫头鹰发出瘆人的怪笑,以及从村庄里传来看家狗的几声狂吠。不知什么时候,一大片乌云似乎要为下夜的贼打掩护似的,把半个深邃的夜空和一弯浅淡的月牙悄悄遮住了,四周的夜色显得更加幽暗了。

    二禄夸起闺女来,说香芪长的像她妈,一脸旺夫像,说有好几家想与他嘎亲,闺女都不搭理。问穆逢利:“我看你跟香芪挺对劲儿,是不是觉得我这闺女挺好?”穆逢利摇头傻笑,并不否认。二禄又说:“你俩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眼睛,有这方面的想法就早跟家里老人说。”

    说话的时候,穆逢利也在观察着眼前那黑压压的玉米地,感受着万籁的寂静。忽然,觉得远处似乎有个黑影晃来晃去,揉揉眼睛细看半天也看不真切,指着前面急切地说:“二大爷儿,那好像是个人!”二禄顺着他手指方向细看一会儿,忽然呵呵乐了:“你这孩子竟瞎置惊,你好好看看,那是地头的玻璃轰子!”穆逢利揉揉眼睛仔细看时,风暂时停止了吹拂,那黑影又不动了,真的是树。他不好意思地傻笑两声道:“人在蒙蔽的状态很难认清真面目,越是黑暗就越容易看走眼。”二禄觉得他说得深奥,也没法接他的话茬,只是笑道:“你别太紧张了,要困就在草梱上打个盹儿。”

    穆逢利身心松弛下来,周围的夜色看久了就觉得没有什么稀奇,对捉贼的期待也觉得无趣了。他趴在一个草捆上,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迷糊着了。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见村里传来几声狗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爬起身看二禄还没睡,就说:“二大你眯一觉,我精神了。”二禄说:“那暂我也打了盹,不困了。咱再悠悠搭搭转一圈,南头北头你巡那头?”穆逢利说:“我年纪轻绕南头,你岁数大抄北头。”二禄说:“行,咱巡完夜到东边白菜地边汇合,然后还回桥上。”于是穆逢利抓起身旁的镰刀起身先走,走了很远才听到二禄起身。他顺着大道向南大排南头溜达,转了半天才绕过大半个圈。

    沿着苞米地东边往北走一会,突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