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烬魔劫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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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气息，连同他们的生命印记，都已彻底消散在这片充斥着绝望的天地间。鸮陌尊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是一片被冰霜覆盖的尸骸区域，即使在如此酷热污浊的环境中，那片区域的寒冰依旧顽固地凝结着，散发着刺骨的哀伤。
冰宫大长老，泷韵。
这位以清冷孤高闻名于世、修为深不可测的女子，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半边身体覆盖着厚厚的、沾染了血污的玄冰，如同最后的守护与挽歌。而另外半边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直接抹去，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她那张曾经清丽绝伦、令无数人仰望的面容，此刻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神情——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燃烧至生命最后一刻的决绝，更有一丝仿佛看透了某种可怕真相的……惊悸与茫然。她的一只眼睛圆睁着，空洞地“望”向那魔族大军退却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泷韵……”鸮陌尊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如同砂纸摩擦。这个名字唤起的不仅仅是故友陨落的锥心之痛，更如同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中那沉甸甸的、如同万钧山岳压着的巨大疑窦。魔族为何撤退？那源自魔魂深处的悸动是什么？魔主……那个掌控着亿万魔族的至高存在，他究竟在盘算什么？这场看似突兀结束的战争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更深沉的恐怖？
“呃啊——！”鸮陌尊者猛地昂起他那仅存的残躯，颈项间青筋暴突，如同垂死的困兽发出最后一声撼动天地的悲鸣与质问，那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倾尽三江五海之水也无法洗尽的巨大困惑与滔天的不安，穿透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与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尚存一息的人族强者耳中：
“魔主……究竟为何命令魔族大军撤退？！”
这泣血般的质问，仿佛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话音未落，鸮陌尊者那残破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生命本源碎片的暗金色光粒。他那双燃烧着最后一点火焰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惊疑，死死钉在魔族大军退却的方向——那片被浓重魔云笼罩的、仿佛通往九幽最深处的黑暗深渊。
就在这一刻！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那撕心裂肺的诘问，又仿佛是某种早已注定好的恐怖序曲终于拉开帷幕——
轰隆！
一声绝非人间所能想象的恐怖巨响，骤然从魔族退却方向的极远之地的苍穹深处炸开！那声音并非雷霆，更像是整个世界的骨骼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巨力生生碾碎时发出的、绝望的**！
整个烬魔战场上所有残存的人族修士，无论伤势轻重，无论境界高低，在这一瞬间，心脏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魔爪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流，瞬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无数道惊恐绝望的目光，齐刷刷地循着那恐怖的源头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那片翻滚着最深沉的魔云、如同泼墨般漆黑的天穹之上，一道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裂痕，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被强行撕开！
那不是空间裂缝。空间裂缝是漆黑的、是混乱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之口。
眼前这道裂痕，是……阴冷恐怖的！
如同被纠缠了亿万生灵的灵魂，又像是苍穹本身被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撕裂后，流出的滚烫血液！那道阴冷巨口疯狂地扩张着，边缘流淌着粘稠如实质的九幽光芒，如同活物的血肉在蠕动、在生长！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将整片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令人灵魂发悸的、绝望的幽色！
一股比之前魔族大军带来的魔气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无法理解、充满了无尽亵渎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灭世海啸，从那阴冷巨口的深处轰然倾泻而出！仅仅是这威压的余波扫过战场，大地便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无数堆积的尸骸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那些刚刚因魔族撤退而勉强支撑着、正在施法救治同袍的修士们，动作瞬间僵硬，如同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体内的元素内力在刹那间变得迟滞、混乱，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绝望，比之前面对亿万魔族大军时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绝望，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扼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咽喉！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修士声音扭曲变调，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骇，他手中的飞剑“当啷”一声掉落在染血的地面上。
“天…天裂了？！”另一位重伤的圣境强者仰望着那横亘天穹的阴森巨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蝶花谷谷主百花帝尊花清雨重伤昏迷，人事不省。铸剑山庄庄主欧阳殇拄着他那柄满是豁口的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望着天穹那道如同泣血伤疤般的裂痕，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年轻的北冥寒霜躺在冰冷的尸骸之间，气息微弱，重伤无力再战。夏清薇的分身在恶战中遭受重创，分身灵魂消弭，反噬之力让她本体遭受重创，此刻她强撑着身体，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如纸，那双曾映照星河的眼眸死死盯着天穹的阴森裂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悸。林玄岩、昌晖、冰凝、高飞、瑾妍、慕容晶雪、柳依依……这些在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年轻天骄们，无论伤势轻重，此刻无不心神剧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烬魔战场，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胜利”、尸骸未冷的巨大坟场，在鸮陌尊者那一声泣血诘问之后，迎来了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
唯有苍穹之上，那道疯狂扩张的阴森巨口，无声地狞笑着，如同末日睁开的、俯瞰蝼蚁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