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臣心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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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云深不知处的春寒,与金麟台的腥风血雨截然不同。静室之外,蓝忘机端坐于七弦古琴之后。修长的手指拨过冰弦,清冷的琴音如同山涧幽泉,丝丝缕缕渗入静室紧闭的门扉,试图抚平那无形壁垒之内翻涌的暗流。晨光穿过竹影,在他雪白的衣袂上投下斑驳的微光,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却也如覆霜雪。琴音沉缓,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安抚力量,在回廊间低回不去。一阵风过,廊外幽篁摇曳,新绿的竹叶被无形的音波牵引,簌簌飘落,在琴案前无声铺开一层薄薄的青毯。静室之内,却完全是另一重天地。
光线被厚重的素色垂帘过滤得极其黯淡,空气中檀香早已燃尽,只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灰气息。蓝曦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眼睫紧闭,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眉宇间凝着一道深锁的刻痕,薄唇紧抿,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千钧重压。他呼吸微弱,几不可闻,整个人如同一尊冰封的玉像,唯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无声地诉说着识海深处正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的意识,正沉沦于一片无垠的混沌心狱。
四周是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压抑得令人窒息。无数破碎扭曲的影像如同沉船的残骸,在黑暗中载浮载沉——金麟台高耸的檐角在血色的夕阳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金光瑶坠下高台时最后那凄绝又怨毒的回眸;仙门百家宴席上觥筹交错间虚伪的笑脸;聂明玦暴怒染血的霸下刀锋;还有…还有莲花坞校场上,江澄那冷硬如铁、被紫电雷光映亮的侧脸……
这些碎片疯狂旋转、撞击,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刺着他的神魂。每一次嗡鸣,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搅碎。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乱即将将他吞噬之际,一点柔和的金光,突兀地在黑暗深处亮起。
那光芒起初微弱如萤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驱散了四周一小片粘稠的黑暗。光芒中,一个身影由虚化实,渐渐清晰。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金星雪浪袍,依旧是那张温雅含笑、俊秀无双的脸庞,只是那双总是蕴着水光的眼眸深处,此刻却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渊般的幽暗。
金光瑶。
他踏着虚空的黑暗,一步步走来,足下竟生出虚幻的金色莲花,无声绽放又无声湮灭。他停在蓝曦臣意识化形的虚影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不存在的呼吸。
“二哥……”金光瑶的声音响起,带着记忆里熟悉的温软,却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蛊惑,如同毒蛇吐信时冰凉的嘶嘶声,直接钻入蓝曦臣的神魂深处。“你还在为他们挣扎么?为这个…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仙门百家?”
蓝曦臣的意识体猛地一震,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金光瑶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天真的疑惑,眼底的幽暗却愈发浓重:“你看啊,二哥。”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在虚空中划动。随着他的动作,一幕幕影像骤然在黑暗的背景上投射出来——
金焕长老在金麟台议事殿中,对着年轻的金凌咄咄逼人,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不净世议事堂内,赤炎宗洪烈拍案咆哮,逼迫着瑟缩的聂怀桑;云梦莲花坞校场上,江澄的紫电鞭无情地抽打在懈怠弟子身上,冷酷得不近人情;甚至还有姑苏兰室外,蓝启仁对着佩剑歪斜的蓝景仪厉声呵斥,吹胡子瞪眼……
“虚伪、贪婪、倾轧、严苛、腐朽……”金光瑶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一字一句,敲打着蓝曦臣濒临崩溃的心防,“这便是你拼死守护的‘正道’?这便是你蓝氏家训所维护的‘清正’?二哥,你告诉我,它配吗?”
蓝曦臣的意识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影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上。金光瑶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长久以来的隐痛与迷茫。仙门百家的污浊,他并非不知,只是身为泽芜君,身为姑苏蓝氏的宗主,他必须维持那份光风霁月的表象,将所有的质疑与动摇深埋心底。此刻,这深埋的一切被金光瑶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这心狱的黑暗之中。
“不……不是这样……”蓝曦臣的意识终于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教化…秩序…总需有人…”
“教化?”金光瑶轻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教化出更多的伪君子?还是教化出更多的金光善、更多的温若寒?二哥,你太天真了。”他上前一步,虚幻的身影几乎与蓝曦臣的意识体重叠,那双幽暗的眸子直直看进蓝曦臣的“眼”中,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诱惑。
“唯有摧毁!彻底的摧毁!”金光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的决绝,周围的黑暗仿佛也随之沸腾涌动,“将这腐朽的旧秩序连同盘踞其上的蛆虫一同碾碎!然后…由我们,二哥,由你和我,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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