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新吏部尚书,李安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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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走了。
而天子,竟真的——放了他们走!
魏瑞垂目站在列中,一语不发,指背青筋暴起。朝列空虚,他身为内廷资深御史,忽觉肩上之责沉如山岳。
“他怎能真允了?”他心中喃喃。
“便不怕,明日国政空转,京城震荡?”
“便不怕,天下观之,疑其无谋?”
“便不怕……这是动了朝根?”
可看向那高阶之上,那位少年帝王仍是神色沉静。
自始至终,他没有一丝犹疑。
这份沉稳,让人佩服。
也让人恐惧。
霍纲低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真由着朝政空着?”
“可陛下都准奏了,我们若劝,岂不等于否了圣裁?”
“若不劝……那接下来的政务,谁来担?”
“清流中人虽尚存,可我们人手不够啊!关键还无人懂得各部章程!”
“更无吏部在侧,谁来启用、任命、定职、调令?”
“这不是毁了新党……是把朝廷打烂了啊!”
话一出口,列中数人都默然。
这一局,走得太狠。
狠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向来奉天子为主,辅而不逆;可今日这一着,竟叫他们这些“臣子”,无计可施。
有心劝,却无言可说。
这不是他们能劝得了的局面。
——骑虎难下。
这是许居正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他知道,这一步走得实在太险。
新党集体请辞,是逼。
陛下准奏所有,是破。
可破局之后呢?
怎么补?
谁来补?
这一列列空位,靠几个老臣、几个郡吏、几个学院清流,真的能补得上来?
更何况,大权要职,岂能随意安插!
朝廷用人,有规制、有考核、有资历、有勋绩,不是凭着一纸名单就能上殿封官。
真要如此,便是乱政!
许居正背脊微弓,仿佛承受着千斤重担,终于,缓缓迈步出列,声音沉稳,拱手奏道:
“陛下。”
萧宁微抬眸,眸光静如止水。
“诸臣辞位,已成定局。”许居正沉声道,“然朝务空悬,百司待命,不可一日无主。”
“臣斗胆,请问陛下——可已有补缺之筹?”
这句话说得小心至极。
没有责怪之意,没有质疑之词,只是将问题归于“当务之急”。
可朝堂上,所有人都在看向萧宁。
看他,如何应对这一场自己掀起的惊涛骇浪。
殿中风声再起,旌旗微颤。
那少年帝王静静看了许居正一眼,忽而点头:
“有。”
言简意赅,却如重锤击心。
朝臣一震。
霍纲眼皮一跳:“真有?”
魏瑞一动未动,心中却已提起了三分神。
“补缺之人,皆在名单之中。”萧宁话音不紧不慢,如清泉缓缓流入石谷:“朕已有准备。”
他抬手一挥,一道圣旨由近侍高声念出:
“吏部尚书一职,特命——李安石,代之。”
话音落地,大殿一震。
众臣哗然!
“李安石?”
“谁?”
“没听过!”
“这是谁人?!”
“从哪冒出来的?!”
清流阵中面面相觑。
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惊艳天下。
恰恰相反,是因为——无人知晓!
这个名字,仿佛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朝中素未闻其名,坊间无人知其履历。
——这样的人,竟补了王擎重的位置?
那可是吏部尚书!
六部之首,掌天下官籍之任免、迁转、考绩、调令!
王擎重之人,虽有私心,但其履历勋功皆在,曾主持三次官制、两度官规修正,熟稔天下官吏系统。
可这“李安石”是何人?
竟替得上?
霍纲张了张口,终究没问出来。
魏瑞神色如铁,虽惊,却未动。
许居正低头叩首,声音沉沉:
“臣……明白了。”
他知道,眼下再多疑问,也不能问。
那是陛下之断。
他们只能听。
只能信。
只能看——这步棋,究竟是妙招,还是险棋。
殿中静了下来。
不是那种肃然恭敬的静,而是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静。
“李安石”这三个字,在空气中徘徊了许久,久久未散。
朝臣之中,不乏耆老宿望,更不乏见多识广者,可此刻,竟无一人能对这个名字报以应声。
不是无人识得。
而是——无人识得!
这是更可怕的一件事。
若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庶僚、或者尚在试用中的言官,他们尚可凭记忆去追寻蛛丝马迹。
可若连名字都从未听闻——那说明,此人要么多年沉寂于庶僚之末,要么压根不在这座庙堂之中!
怎么会?
一个吏部尚书之位,竟给了个毫无根基、名声寂寂之人?
连最起码的“知人识面”都无法做到,这如何叫人心安?
此刻的朝臣心中五味杂陈,有惊愕,有迟疑,有不解,也有……微妙的不安。
左列之中,一名身着五品官服的老臣眉头紧蹙,低声喃喃:“从未听闻过此人……”
“莫非,是西都之旧?”
“可即便是旧臣,也不至于无一人识得其名吧?”
“这可是吏部……吏部啊……”
低声交谈在清流阵中蔓延,有人皱眉,有人侧目,有人已开始彼此询问起身边之人是否知晓李安石来历。
然而,所有的回答,都是摇头。
许居正虽未作声,脸色却已渐渐沉下。
他的眉间,浮起一抹难以遏制的忧色。
身旁的霍纲轻声道:“如此做法……太险了。”
“吏部之位,重若千钧,非寻常之人可掌。”
“若是失了威信,不但调令不能推行,恐怕各道州府也要生疑。”
“朝廷官制之本,便是‘名器不可轻授’,今陛下如此……只怕难服众。”
魏瑞则冷冷望着殿中,没有出声。
他并不是在否定萧宁的决定,而是在权衡——此子究竟是在放手一搏,还是另有深意。
旁人可能心慌,他却从萧宁眼中,看不出一丝赌徒的疯狂。
有的,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笃定。
这份笃定,在大多数臣子的眼中,像是轻狂;可在魏瑞看来,那是经过权衡后的从容。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
——一个“李安石”,实在是太轻了。
太轻了些。
没人知道这个人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有什么经历,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得陛下倚重到“吏部尚书”的程度。
这不止是任命一个新臣,这是拔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至庙堂之巅!
这不像是正常的“补缺”,更像是——打破!
打破旧格,打破官场潜规,打破所有人的惯性思维。
这,究竟是少年天子的大胆不羁?
还是,他早有打算?
没人知道答案。
而此刻,萧宁依旧静坐在高位之上。
他并未急着宣人,也未回避众人的疑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群臣,仿佛能透过那些朝服冠帽,看到每个人心底正在翻滚的念头。
然后,他开口了。
语调不高,不徐不疾,却如一缕清风,吹入人心:
“诸卿——是在担心吗?”
没人答。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回应。
回应他们眼神中的猜忌、脸上的惊讶、心底的担忧。
“朕知道,诸位心中有疑。”
“李安石,名不显,资不厚,从未入朝,更未任要职。”
“诸位会想——如此之人,怎能胜吏部之任?”
“会想,朕是不是太轻率?”
“会想,此举,是不是一意孤行?”
萧宁一字一句,说得极缓,像是在说给每个人听。
朝臣们屏息凝神,甚至不敢动。
“可朕要问一句。”
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微扬:
“诸卿既不识李安石,又何以断他不可用?”
殿中一震。
“只因不识,便断其无才?”
“只因无名,便疑其无能?”
“可这天下人才,何时规定,非得出身清贵、门第高华,才能入吏部堂堂之位?”
“朕今日起用李安石,不是为惊世,也不是为夺名。”
“是因为朕知——他能胜任!”
“朕用人,不问出身。”
“唯问可用。”
话音铿锵,声震四壁。
数名年老朝臣,面色已经微变。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震撼。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陛下的锋芒,可从未想到,他会在朝堂之上,当众言明:
“朕用人,不问出身。”
这是在动摇既有格局。
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破而后立”。
许居正目光一震,抬首望向殿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只见那少年冕服之下,目光沉定,言辞如金石,一字一句,无可动摇。
“诸位若疑,不妨亲自看看。”
萧宁忽而低声一笑:
“李安石之才,朕已见过。”
“诸卿若不信——”
“那便一同看看。”
“宣——李安石,入殿听命!”
此言一出,大殿微震。
金銮殿外,号角轻鸣。
一道洪亮的通报声随即响起,似有侍卫自丹陛之外,高声应和:
“宣——李安石!”
回音穿过檐角旌旗,激荡于紫宸玉阶之间,久久不散。
众臣的视线,纷纷望向殿门。
那里,阳光正好,金辉落地。
可那门后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否真有天子所言之才?
能否坐稳那张尚书之椅?
无人知晓。
可所有人都在等。
只等,那个名字,在他们心头如疑云般盘旋的陌生人——
李安石。
缓缓步入这座天下最尊贵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