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术算大师,石宗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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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书堂之内,灯火已熄而复燃。夜深未歇,晨曦未至,天光犹在远山之外酝酿,一层薄暮灰青悄悄浮上高檐窗棂,宛若一抹将启未启的梦。
案几之上,墨迹犹新,书卷翻覆,箴题密密麻麻堆叠如山,朱笔勾圈标注处,更是层层交错,似早已阅至心力交瘁。
屋中诸人皆神情困倦,或倚椅,或伏案,或抱卷沉吟,眉头深锁,不语亦不动。
这一夜,许府内无歌无舞,无酒无觞,有的只是沉沉烛影下,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字之战。
他们原以为,不过数道算题,纵有新法,也终有理可循,凭他们数十年积学,总不至束手无策。
可这一夜之后,他们才真正知晓“术算纲要”之险、之广、之深。
五题之外,纲要正文所载策问更达数十,初观尚觉浅显,细读之下,却步步皆机巧,题中往往暗藏变数、逻辑翻转、图形抽象,稍一疏忽,便堕入推演误区而不自知。
“这哪里是常用之数啊……”霍纲几度欲言又止,终还是重重一叹,“这是逼人走一遭虚空生妙,硬生生把吏目所学,拉到天算之境。”
魏瑞更是直接伏在桌上,声音嘶哑道:“我昨夜用筹演三题,两次以为得解,结果前后算来,数相背离……越算越乱,越乱越烦。”
“他这纲目,是要考算术?还是考心志?”陈章谨虽寡言,此刻亦忍不住道,“看似数题,实则一念走错,便全盘皆输。”
“我昨夜甚至梦见被‘椭圆’‘复率’‘开根’之数所追……”郭仪揉着额角,苦笑着摇头,“一梦醒来,笔都还握在手中。”
许居正此刻则坐在主位,闭目半晌,忽而睁眼,望向堂中众人,语声虽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之意:
“诸位,歇一歇吧。”
“这一夜,我等已尽力。”他说着,自案几上拈起一本折角甚多的《术算纲要》,轻轻合上,“陛下所设之题,非但意深法新,其术理亦大有超出吾辈所习,若强读以求速解,只恐误读误断。”
“再战下去,非策题之解,恐是我等身心先崩。”
众人皆默。
许久,霍纲率先低声道:“许大人之言正是。我等毕竟非算士出身,能破一二题,已尽心智。其余者……恐需更深之学。”
魏瑞也随即附和:“若能请得石宗方来,或可代我等拨开此中诸多迷障。”
“说到这位石宗方……”郭仪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道:“昨日议定之时,大人曾言早已备好书信,今可送否?”
“当然。”许居正点头,自袖中取出一道封封紧密的函简,放于案上,“昨夜观纲之后,我便知,若无真正精于算道者为伴,休言通篇,即便再破一题,也极其艰难。”
他转身唤道:“福来。”
堂外立候多时的小厮应声而入:“老爷?”
“将此信送至石宗方府上。”许居正将信函递出,又道,“不许迟延,立刻便去。快马,经后街走,不入闹巷。”
“是。”福来应声退下,片刻之后,便闻中庭一骑疾驰而出,马蹄碎响,在晨色微茫中掠过高墙,去往那术算之家的方向。
许府书堂内,终于恢复片刻安静。
“石宗方既居洛陵,离府不过半日程,若顺路直去,午后当可至也。”许居正语气平和,“等他来了,我们再逐条细问,也好请他以术眼审纲,通讲诸理。”
众人皆颔首。
“的确。”魏瑞道,“我昨夜见一题,言‘重率之偏’,所涉非但概率,更有推演极限之法。此种思路,于我等是无中生有,唯石宗方或可一言破之。”
“且此书有许多法式、算法,皆以‘列阵’‘换形’‘对映’为本,观之颇似石家旧法,却又远胜其繁简。”郭仪神色凝重,“若陛下真曾拜其书而成,则今之术算之道,已非旧学可比。”
“这便是我们必须请他来之由。”许居正一语断定。
他语音方落,天光也终于破开重重夜幕,自高窗而入,映得堂内几人面庞清晰可见。
他们皆面带疲态,眼中却各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光——那是兴奋、敬惧、与隐隐不安交织的神色。
兴奋者,为新知之广、为术理之妙、为一国之主居然能设如此体系而惊叹不已;
敬惧者,为己力不足、才学不逮、而偏偏被天子以纲目推问,恐失于不察、辱国士之名;
而那一丝不安……则是从“术算之纲”背后,隐隐窥见的另一个事实:
天子不只是在设试题,不只是在开科取士。
他是在造一座全新的士人阶梯。
旧学不通新题,旧法不能破局,若不能应此一变,朝中旧人,恐将逐渐脱轨、边缘、直至退出新世。
这,才是真正让他们不安的源头。
许居正并未言破,但他已知,这些人都已明白。
他起身,轻轻理了理衣冠,道:“天光已至,该上朝了。”
众人亦纷纷起身,整袍束冠,一夜无眠,却无一人敢怠慢。外头晨风乍起,枝叶轻响,烛火不熄,天子所启之道,仍在前方等待他们继续前行。
那一页页难解的题目,那一个个未知的符号,那一道道令人震撼的答案——
皆如山门之外遥遥呼唤之声。
唯待有人,敢于踏步登临。
紫宸殿上,钟鼓初鸣。
秋霁初晴,天光澄净,晨光自殿外广阶斜斜洒入,映得朝服如墨,仪容肃穆。
群臣分列班位,静候天子登座。
片刻之后,随一声“驾到”,萧宁缓步升阶,神色平澹,衣袂不动声色间,却自有威仪笼罩殿宇。
行至御座之下,徐徐坐定,他扫视殿中一周,目光落在左列许居正、霍纲等人身上,淡然开口:
“昨命诸卿检阅五门纲要,不知进展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神情俱是一动。
五门纲要——这几个字,自昨日,天子在金銮殿上宣布科举即将改新制之后,已成朝野最为热议之事。
然群臣虽多耳闻,实见者不过少数。
此刻陛下亲口提问,顿令殿中气氛微微紧张。
许居正缓缓出列,躬身奏道:
“启禀陛下,臣等遵旨,于昨日起检阅《国学纲目》《术算纲要》两卷,夜以继日,不敢懈怠。”
他语气沉着,却不掩其中激动之意,“臣斗胆奏陈——陛下所制《国学》《术算》两纲,仅是开篇数卷,已令臣等……叹为观止。”
朝堂上顿时响起低低的嗡动声。
坐在右列的户部尚书拱手道:“许相所言莫非夸大?此纲为陛下一人所编,又非朝中文士共议,若真能‘叹为观止’,那可太骇人了。”
“是啊,”工部侍郎亦接声道,“术算一道,素属小技。国学又皆儒门旧义,何来翻新惊世之说?”
“何况,诸位昨夜不过阅卷一夕,便言受益匪浅,是否言之尚早?”
“诸公此言,”霍纲出列,神色肃然,“恐未识其书而妄言其轻。”
“我等观此《国学纲目》,体例新奇,法脉清明,其所引经据典,虽不出旧章,却能自成条贯,义理分明,解注多有独到之处。”
“而《术算纲要》更甚,题设之妙,法度之整,非旧日账册筹术可比。臣自入仕以来,未曾见过如此明晰而通政用之数法。”
殿下群臣面面相觑。
御史中丞皱眉道:“听霍侍郎之言,似乎术算一卷竟胜于文经?这也太过骇人了。”
“非胜于文经。”魏瑞也出列,“而是补文经之所未及。”
他拱手道:“陛下之书,设问精妙,不止在‘术’上,而在‘用’上。四则不止于算物,更用于测地量粮、定军行、评胜负,皆可通政理、济民事。”
“如此纲目,非市井术匠可为,亦非翰林词臣之笔,而是……兼理政事、通百家而得。”
“魏大人所言属实。”郭仪随后出列,道:“臣等最初亦有疑,以为不过求新奇之书,但细研之后,始知所见太浅。”
他面色郑重,声音低沉而缓缓有力:
“臣等不过阅两纲便觉不胜其深,若再读三卷,恐怕心智都要被洗换一遍。”
此言一出,群臣震动。
“这……”吏部侍郎低声道,“究竟是何等之书?”
“真有此言?不过两夜便如此称颂?恐怕是过誉之词罢。”
“是啊,五门纲要竟能令许相等人如获至宝?岂非言过其实?”
耳语杂陈,疑声四起。
而端坐御座之上的萧宁,却始终未动,只静静听着。
他目光一转,落在许居正身上,淡淡问道:“许卿所言‘叹为观止’,可否再细说一二?”
许居正略一沉吟,缓缓开口:
“回陛下,《国学纲目》之妙,在其以义统经,以纲摄卷,不为辞藻束缚,不为旧注所囿。”
“其设问之法,每一策题皆出于一理、一事,所问非死章而是活义。”
“臣以为,陛下此书,已然开出一条——去空谈、归实解之路。”
顿了顿,他再道:“至于《术算纲要》……更非常书。”
“臣观其设题之法,首题便涉逆乘求本,次题测贷盈亏,三题以径求周,四题涉概率胜算——每一道皆可入政,每一算皆有据用。”
“最震惊者,乃第五题,陛下于其下亲述圆道之法,自列常数曰‘圆周率’。臣等初不信,后以法试测,竟与实数无二。”
话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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