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针灸之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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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起伏极其微弱,像是随时都可能断了气。

    萧宁眯了眯眼,伸手搭在脉门之上。

    片刻之后,他眉头轻轻一蹙。

    ——脉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可奇怪的是,脉象并不凌乱。那是一种极度压低、几近消失的脉息,但仍旧维持着某种平衡。

    若真是濒死之人,脉象应当混乱至极,虚弱中夹杂着紊乱,随时会彻底崩散。可此刻的沈铁崖,却并没有那样的迹象。

    这……不该啊。

    萧宁指尖轻轻摩挲,眼底闪过一丝疑色。

    ——气息微弱,却不至死。

    按理说,只要稍稍刺激,哪怕是冷水泼下,他也该有反应。可眼前这位,气息仿佛被人为压制,整个人陷入极深的昏沉。

    而且,他身上的伤口,虽说看上去狰狞恐怖,但在萧宁眼里并不足以致命。

    胸口那道贯穿伤确实凶险,若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自然要命。可从伤口边缘的血痂与颜色来看,流血已止,创口在强行处理下也算封住了。

    ——这样的人,不该陷入如此深沉的昏迷。

    萧宁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眼神逐渐深了几分。

    他在心底默默思索:或许有某种药物,能造成这般假象?能让人呼吸微弱,脉息若有若无,像是行将就木……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未声张。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只是收回手,神色平静,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

    ——

    赵烈一直在旁边盯着。

    他并不懂医术,但他看得出萧宁的神情似乎凝重了几分。

    “如何?”

    赵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萧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伤势虽重,但仍有处理的余地。”

    赵烈心口猛地一跳,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迅速黯淡。

    处理余地?

    他在军中这么多年,不知多少郎中都说过相似的话。可最后,几乎没有一人能救回来。

    赵烈盯着萧宁,心口酸涩。

    年轻人终究还是年轻啊……

    他低下头,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不再多言。

    ——

    萧宁却没有停下。

    他重新俯身,仔细查看沈铁崖胸口的伤口。那是刀剑贯穿的痕迹,周边肌肉焦黑,显然是被火炙或药物灼烧过,以防血流不止。

    这种手法在军中并不罕见。可问题是——处理得过于粗糙。

    伤口边缘隐隐泛青,显然已经有了轻微的腐败之兆。若不及时处理,恐怕很快就会恶化。

    萧宁眼神沉了一瞬,缓缓吐出一口气。

    “取一套针来。”

    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帐中几个亲兵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烈也愣住,几乎是下意识瞪大眼睛。

    “什、什么?你要针?”

    萧宁点了点头,神色淡然:“针灸清络,逼退浊气,配合清理伤口,能延缓病势。”

    赵烈差点没站起来。

    他猛地看向萧宁,满脸不可置信:“兄弟……你还会针灸?!”

    萧宁神情平静,没有多解释,只是淡淡道:“略懂一二。”

    赵烈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针灸?

    这是何等精妙的手艺?

    别说是他,就算是那些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军医,也未必敢贸然用针!一针下去若有差池,别说救人,反倒要人命。

    他呼吸一窒,眼神里透出浓浓的不安。

    “这……这不妥吧?”

    赵烈声音沙哑,额角隐隐有冷汗渗出。

    他不敢!

    他不敢把沈铁崖的命,交到眼前这个陌生年轻人手里!

    “兄弟,你这是拿主帅的命在冒险啊!”

    赵烈站起身,满脸焦急。

    他心头乱成一团——既渴望有人能救,可又根本不敢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种不靠谱的手段上。

    若是个声名在外的大医,说一句针灸,他会立刻派人去取银针来。可萧宁呢?一个投军才两天的年轻兵卒!

    这怎么让人放心?!

    ——

    帐内空气凝固,气氛陡然紧绷。

    亲兵们面面相觑,不敢插嘴,只能暗暗看着赵烈。

    赵烈盯着萧宁,眼神复杂至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可知,若有半点差池,这条命,就彻底没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萧宁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不变。

    他没有辩解,没有解释,只是平静而冷淡地重复了一句话:

    “不看,怎么知道不行?”

    声音不高,却仿佛钉子一样,重重钉进了赵烈心口。

    ——

    赵烈愣住了。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那双年轻而坚定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没有丝毫动摇。

    片刻后,赵烈缓缓闭上眼,喉咙里滚出一声苦涩的叹息。

    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管心底如何抗拒,可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

    沈铁崖的气息越来越弱,郎中们全都无能为力。

    若再不做些什么,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主帅殒命,全军崩溃。

    ——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复杂。

    “罢了。”

    赵烈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沉重的无奈。

    “我信你一回。”

    “可若出了差池,兄弟……你要明白,你担不起这条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彻底沙哑。

    他心口苦涩,整个人像是被压上了巨石。

    可他还是抬起手,朝亲兵摆了摆。

    “去,把针取来。”

    ——

    营帐内,再次陷入死寂。

    灯火跳动着,将几人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

    赵烈目光死死落在萧宁身上,眼神中仍旧充满怀疑、不安与挣扎。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萧宁神色平静,负手而立,眼神冷冽,像是一块沉默的铁石。

    他心底的疑惑,并未显露分毫。

    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

    这一夜,帐内气氛沉重,压抑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赵烈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心中反复默念:

    但愿这年轻人,不只是虚言。

    但愿这一步,不会走向深渊。

    营帐外,风声呼啸,火把在夜风中被吹得噼啪作响。

    很快,脚步声急促传来,一名亲兵怀里抱着一个木匣,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

    “将军,银针取来了!”

    木匣放在案几上,随着盖子被掀开,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闪烁冷光的细针。灯火摇曳间,针尖泛着寒意,映照得亲兵手心直冒冷汗。

    帐内的空气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排银针上。

    赵烈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

    这玩意儿,他在军中见过。大病大伤之时,偶尔有郎中用针压住穴位,延缓气息。但那都是医术极高、名声在外的老医,出手稳如磐石。

    可现在……

    他目光转向萧宁。

    那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面孔,眉宇沉静,眼神却冷冽。

    赵烈心底依旧挣扎。

    交,还是不交?

    他知道,一旦交出去,就是把沈铁崖最后的命,完全托付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这种赌注,太大了。

    可若不交呢?

    沈铁崖的气息越来越弱,靠着那些郎中手段,撑不了几天。等死,几乎是注定的。

    赵烈喉咙发紧,心底的矛盾几乎要把他撕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固,甚至能听到亲兵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赵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伸出双手,稳稳捧起那木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急着递过去,而是盯着萧宁,眼神沉沉。

    足足盯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开口。

    “兄弟。”

    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沉重。

    “我赵烈行事,一向只有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说到这里,他呼吸一滞,猛地将那木匣往前一推,重重放在萧宁面前。

    “既然让我选了你,那就由你来!”

    “大胆去做!出了事情,我来担着!”

    ——

    帐中一静。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住了。

    亲兵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等时候,赵将军的话,就像军令,带着无法动摇的决断。

    哪怕他们心中同样不安,却也只能沉默。

    ——

    萧宁静静看着那木匣,又看了看赵烈,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伸手,缓缓将木匣推近自己,指尖触碰到那一排银针时,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直沁入骨。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意味。

    “赵将军……”

    “想好了?”

    这句话落下,竟让赵烈心口一震。

    他愣了片刻,随即用力点头,目光如铁。

    “想好了!”

    “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意,像是将自己所有犹疑都彻底斩断。

    ——

    灯火在风口摇晃,针尖反射出森冷的光。

    帐中众人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

    赵烈的眼神,仍旧沉沉锁着萧宁,但那份决绝已然写在脸上。

    他把最后的希望,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无论成败,已无退路。

    而萧宁,神色不动,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排银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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