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倾天 第十二章 多走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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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开张?”另一个小吏一脚踢翻了那只破碗,几枚铜钱滚落一地,“没开张就敢占地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把这破琴给我砸了!把这小丫头片子带走抵债!”说着就伸手去抓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不要!官爷!求求你们!琴不能砸!孩子不能带走啊!”老盲人惊慌失措地摸索着,想要护住孙女和胡琴,却因为目不能视,显得更加无助和悲凉。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阻拦。那两个小吏更加嚣张,眼看就要抓住小女孩的胳膊!
就在这瞬间!
一直沉默地站在人群外的徐凌宇,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勇气!也许是老人琴声中那份不屈触动了他,也许是女孩眼中那熟悉的惊恐刺痛了他,也许是他心底积压已久的悲伤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像一颗被点燃的小炮弹,猛地冲了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那个抓向女孩的小吏身上!
“放开她!”徐凌宇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嘶哑,带着十三岁少年变声期特有的破音,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小吏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稳身形,看清撞他的竟然是个瘦小得像豆芽菜似的半大孩子,顿时勃然大怒:“小兔崽子!找死!”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朝徐凌宇脸上扇来!
徐凌宇虽然只有初学者三境,但反应极快!他下意识地运用起师兄教过的基础步法,身体一矮,险险躲过了那记耳光。同时,他脑海中闪过师父教导的“心存仁念,亦需明辨是非,当护弱小”的话语,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不再犹豫,调动起体内微弱的真气,按照师兄平日教导的发力方式,狠狠一拳捣向那小吏的肋下!那是人体相对脆弱的地方!
“砰!”一声闷响!那小吏完全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敢还手,还如此刁钻!肋下剧痛传来,他“哎哟”一声惨叫,捂着肋骨弯下了腰。
另一个三角眼小吏见状,又惊又怒:“反了你了!”拔出腰间的短棍就朝徐凌宇砸来!徐凌宇毕竟修为尚浅,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面对这含怒一击,躲闪已然不及!
眼看短棍就要落下!
“住手!”
一声熟悉的、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人群外响起!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狂风般卷至!龙辉回来了!
他刚好在回城路上经过此地,远远看到人群聚集,又听到了徐凌宇那声嘶哑的“放开她”,心知不妙,立刻全力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即将砸到徐凌宇头上的短棍!
“咔嚓!”一声脆响!那精木制成的短棍在龙辉天骄境初阶含怒一握之下,应声而断!
三角眼小吏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痛,短棍脱手,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几步,骇然抬头,对上龙辉那双喷火的眼睛和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那属于天骄境的威压虽然只是泄露一丝,也足以让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小吏肝胆俱裂!
“你……你们……”三角眼小吏吓得脸色煞白,指着龙辉和徐凌宇,又看看地上哀嚎的同伴,色厉内荏地叫道,“敢……敢殴打官差!你们等着!等着瞧!”他撂下狠话,却不敢停留,扶起同伴,在人群的嘘声中狼狈不堪地挤了出去,瞬间跑得没影了。
人群爆发出小小的欢呼和掌声。有人帮忙捡起散落的铜钱,放回老盲人的破碗里。老人摸索着,紧紧搂住吓坏了的孙女,老泪纵横,不住地朝着龙辉和徐凌宇的方向道谢:“谢谢!谢谢两位小恩公!谢谢……”
龙辉没心思理会旁人的感谢,他一把抓住徐凌宇的胳膊,上下仔细打量,声音因为后怕而微微发颤:“凌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谁让你乱跑的?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他的语气严厉,却掩盖不住浓浓的关切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凌宇被师兄抓得胳膊生疼,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沉默。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龙辉。他的小脸因为激动和刚才的搏斗而涨得通红,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那双沉寂了许久、如同蒙尘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龙辉从未见过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尚未平息的愤怒,有保护了弱小的激动,更有一种……冲破阴霾、重新找回自我的火焰!
“师兄……”徐凌宇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我没事。”他看着师兄焦急又关切的脸,又看看那紧紧抱在一起、劫后余生的祖孙俩,再看看周围那些带着善意和敬佩目光的陌生人,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他胸中激荡。刚才那短暂的冲突,虽然凶险,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那层厚厚的、名为悲伤和恐惧的坚冰!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并非毫无用处!他感受到了外界的色彩和声音,虽然嘈杂混乱,却充满了真实的、活生生的气息!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师兄身后、沉浸在悲伤中的无助孩子!
龙辉看着师弟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光彩,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和不再躲闪的目光,一时竟愣住了。严厉的呵斥堵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天来,自己一心只想把师弟护在羽翼下,带他回到那个“安全”的壳里,却忽略了师弟本身也是一个需要经历风雨、需要证明自己存在的少年。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撞、那勇敢挥出的一拳,或许……正是凌宇走出阴霾的开始?
“走吧,先离开这里。”龙辉最终只是沉声说了一句,拉着徐凌宇挤出人群。他没有责备,只是紧紧握着师弟的手腕,感受到那手腕下传来的、有力的脉搏。
回到那间依旧嘈杂混乱的客栈通铺房。徐凌宇没有立刻爬上床铺蜷缩起来。他站在狭窄的窗边,望着窗外卫城那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冰冷的钢铁线条,也照亮了他眼中跳动的光芒。
“师兄,”徐凌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平静,“我们……先不回去了。”
龙辉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师弟的背影。
徐凌宇转过身,目光坚定地迎上龙辉的视线:“松涛观……是家。但师父不在,那里现在……只是座空房子。”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这些天,在这卫城……我看到了很多。看到了像刚才那祖孙俩一样艰难活着的人,看到了那些仗势欺人的混蛋,也看到了……像师兄你这样,为了活下去拼命努力的人。这里很冷,很大,让人害怕……但也很大,有很多……我们青岚山没有的东西。”
他走到龙辉面前,摊开一直紧握的手心,里面是那枚冰冷的黑色铭牌——“丁字柒玖伍”。他低头看着铭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师父让我们登记,或许不只是为了让我们躲起来。这牌子……虽然冰冷,但它也像……像一张路引?师兄,我不想……不想再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只会缩回洞里了。我想……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未知世界的憧憬和一丝刚刚萌芽的勇气,“我想看看,这三十州,除了青岚山和这冰冷的卫城,还有什么样子?我想……变得更强一点,像师兄一样,像……像师父希望的那样。等我们……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回去。好吗,师兄?”
房间里依旧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但这一刻,龙辉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脆弱外壳、眼神中重新燃起火焰的师弟,看着他手中那枚象征着卑微身份却也象征着一丝可能性的铭牌,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有惊讶,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种……莫名的释然。
师父离开时,或许正是希望凌宇能自己走出来吧?而不是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龙辉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师弟期待又带着一丝忐忑的眼神,最终,他那张总是板着的、带着忧虑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罕见地,绽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暖意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多日的阴霾,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他伸出手,宽厚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徐凌宇瘦削却挺直的肩膀上。
“好。”龙辉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承诺和信任,“师兄陪你。我们,就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等你想回家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卫城冰冷的轮廓被渐次亮起的符文灯光勾勒出来,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但在这间狭窄、嘈杂的通铺房里,两颗漂泊的心,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决定,重新找到了方向。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是被动等待的浮萍,而是准备启航的小舟。离开卫城,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这个决定本身,就是徐凌宇找回自我、告别阴霾的第一步。松涛观依旧是心中的灯塔,但归航的航线,将由他们自己来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