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倾天 第十六章 清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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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并非所求。或者说,非我本心所求。只是……”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转而看向徐凌宇,“就像凌宇你读《清心诀》,是为了开天辟地吗?还是为了能像你师父那样厉害?”徐凌宇被问住了,挠挠头,想了想:“我……我就是想弄懂师父教的东西。弄懂了,可能……就能离师父近一点?也能……像师兄那样保护想保护的人?”他看向龙辉。
龙辉正往火堆里添柴的手微微一顿。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也映亮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动容。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块更粗的柴枝稳稳地架在火堆上,火焰噼啪一声,燃得更旺了些。柳清禾看着这对师兄弟,温和地笑了:“这就是了。明理,守心,然后……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这便是大道所在了。”他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徐凌宇的困惑,也悄然拂过了龙辉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
柳清禾则是那个在清风中,安静观察与感受的人。他像一缕游离于自身之外的风,带着温和的好奇心,感知着这对奇特的师兄弟,也感知着自己被“卷入”的这场意外旅程。
徐凌宇的赤诚与悟性让他惊讶且欣喜。少年眼中那种对世界重新燃起的好奇,对道理近乎本能的渴求,以及在劳作、行路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清心诀》真意的懵懂触碰,都让柳清禾感到一种纯粹的力量。仿佛看着一颗被厚厚尘土覆盖的明珠,在清风的吹拂下,正一点点显露它温润的光泽。他乐于做那缕拂去尘埃的风,给予适时的点拨和引导。看着徐凌宇因为一点小小的领悟而雀跃的样子,柳清禾心中那份因家族责任而生的沉重感,也会被暂时冲淡,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愉悦。
而龙辉,则让柳清禾感到一种沉甸甸的敬意和一丝微妙的共鸣。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兄,像一座沉默的山,背负着远超他年龄的责任和对师弟深沉如海的守护。他的警惕、他的担当、他偶尔流露出的对师弟笨拙的关怀,都让柳清禾看到了另一种“道”的践行——不在书中,而在脚下,在每一次拔刀守护的决心里。柳清禾敏锐地察觉到了龙辉对自己的戒备,但他理解,甚至欣赏这份源于守护的谨慎。他用自己的言行,如同润物无声的清风,一点点化解着这份戒备。当他看到龙辉紧绷的眉头在某个瞬间微微舒展,或是听到他对自己关于路途的建议表示赞同时,柳清禾心中便会升起一种淡淡的成就感。他能感觉到,这座沉默的山峦,正对他敞开一丝缝隙,接纳他这缕外来的清风。
旅途是枯燥的,也是生动的。清风相伴,马蹄踏碎晨露,夕阳拉长影子。他们一起在突如其来的细雨中策马疾驰,躲进废弃的凉亭,看着雨帘如幕;一起分享最后一点干粮和水,互相推让着;一起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听着虫鸣和远处野兽的嚎叫,轮流守夜,篝火映照着彼此年轻而各怀心事的脸庞。
又是一个黄昏。官道延伸向一片开阔的河谷地带。夕阳的余晖将河面染成熔金,对岸的山峦披上了紫色的霞衣。风从宽阔的河面上吹来,带着充沛的水汽和凉意,比往日更加清新湿润,吹散了白日跋涉的燥热。
三人勒马停在河边,让疲惫的马匹饮水休憩。徐凌宇欢呼一声,跳下马背,跑到河边,掬起清凉的河水泼在脸上,又畅快地喝了几口。龙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地形,确认安全后,才下马走到水边。
柳清禾则依旧端坐马上,望着眼前壮阔的河山暮色,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气的河风。清风鼓荡起他月白色的儒衫,衣袂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
“好风!”徐凌宇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回头对柳清禾喊道,“柳大哥,这风是从云州吹来的吗?是不是带着墨香味儿了?”
龙辉闻言,也下意识地嗅了嗅风,虽然只闻到了水草和泥土的气息,嘴角却不由得微微上扬。
柳清禾被逗笑了,清朗的笑声随风传开:“墨香或许还未到,但这风中自由开阔之意,倒与书中描绘的云州气象有几分相似了。”他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目光悠远,“风自天地来,不问东西。我们能感受到它,便是它此刻的归处。”
徐凌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学着柳清禾的样子,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这河谷的清风。风拂过他尚且单薄却已挺直的脊背,吹动他额前微湿的碎发,也轻轻掀动着他怀中那本《清心诀》的书页一角。
龙辉站在水边,看着师弟迎风而立的身影,又看了看马背上衣袂飘然、气质出尘的柳清禾。一阵更强的河风迎面吹来,带着湿润的凉意,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抬手压了压被风吹乱的额发,感受着风穿透衣衫带来的舒爽。心中那份长久以来的沉重,似乎也被这浩荡的河风吹得松动、飘散了一些。
风过河谷,掠过饮水马匹的鬃毛,拂过少年张开的双臂,翻动书生的衣袂,也轻抚着武者刚毅的脸庞。它不问来处,亦不问归途,只是徐徐地吹拂着,将这天地间的气息、旅人的心绪、无声的陪伴与悄然滋长的情谊,温柔地编织进这暮色渐合的苍茫画卷里。风过处,人、马、山河,皆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