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嵩山禅棍叩天门 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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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的意识。他看着手中那半截陪伴自己出生入死、此刻却布满裂纹、断口狰狞的木棍,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悲怆瞬间涌上心头。这棍,承载着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过往,所有的信念…如今,断了。
输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刹那,玄慈方丈那句“汝之棍,已在心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棍在心中!
石憨猛地抬头!
眼中那片因剧痛和失落而产生的阴霾瞬间被一股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光芒驱散!那光芒不是愤怒,不是不甘,而是洞悉本质后的空明与坚定!
他看也没看地上散落的断棍碎屑,目光扫过场边角落——那里,静静靠着一把僧人打扫庭院用的竹枝扫帚。
扫帚陈旧,竹枝枯黄,顶端缠绕的麻绳松散,沾满灰尘。
石憨一步踏出,身形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到角落,弯腰,拾起了那把破旧的扫帚。
枯黄的竹枝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此物,便是俺的棍!”石憨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双手握住扫帚柄(一根普通的木棍),将那蓬松的竹枝头拖在身后,如同拖着一条枯黄的尾巴。动作笨拙而怪异。
场边一片哗然!
用扫帚对战达摩院首座的降魔杵?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是羞辱,还是自暴自弃?
玄苦大师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
他看着石憨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狂暴、痛苦、失落,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与专注,仿佛手中的不是扫帚,而是天地间最趁手的兵器。
“好!”玄苦大师不再多言,降魔杵一震,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这一次,他不再留手!
杵影如山,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石憨席卷而来!比方才更加迅疾,更加沉重!他要让这个狂妄的小子知道,何谓真正的力量!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杵影,石憨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精妙的棍法,甚至没有试图去格挡!他只是拖着那把破旧的扫帚,脚下踏着看似杂乱无章、却隐含某种天地韵律的步伐,在那狂暴的杵影风暴中穿行!
他的动作变得极其古怪!
时而如同醉汉踉跄,时而如同老农锄地,时而又如同稚童嬉戏般随意挥动扫帚!
枯黄的竹枝拖在地上,扫起一片片灰尘,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次看似笨拙的挪移、每一次毫无章法的挥动,都恰恰出现在杵影力量转换的节点或轨迹偏移的瞬间!
“沙…”“嗤…”“嗒…”
扫帚的竹枝拂过杵身,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扫帚柄偶尔点在地上,如同蜻蜓点水。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细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摩擦声和点地声。
然而,玄苦大师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他感觉自己每一次足以开山裂石的攻击,都如同砸进了无边无际的棉花里,或者被一股极其巧妙、难以捉摸的柔劲牵引、偏移、消解!那看似毫无威胁的扫帚,每一次拂过、每一次点地,都仿佛在搅动着他力量运转的节奏,让他那刚猛无俦的杵法竟生出一种滞涩不畅、力不从心的感觉!
如同巨象被无数柔韧的蛛丝缠绕!
空有拔山之力,却无处施展!
石憨的心神彻底沉浸在那片“无念”之境。手中扫帚的重量、长度、枯竹的柔韧、甚至那拖地的阻力…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他感知天地、引导对手的媒介。
他不再是“使用”扫帚,而是与这枯朽之物“同在”。玄苦大师那狂暴的力量,在他眼中不再是毁灭的洪流,而成了可以被引导、被化解的“势”。
三十招…五十招…七十招…
玄苦大师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降魔杵的舞动依旧刚猛,却失去了最初的圆融无碍,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而石憨,拖着那把破旧的扫帚,脚步依旧踉跄,动作依旧笨拙,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倾覆,却总能在巨浪的缝隙间安然穿行!
他肋下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灰布短褂,双臂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空明!
终于!
在玄苦大师一杵用老、杵尖狠狠砸入地面、试图拔起回防的瞬间!
石憨眼中光芒爆射!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青石寸寸龟裂!手中那拖地的扫帚被他借着腰身旋转的巨力,如同鞭子般猛地甩起!
不是用扫帚头去打!
而是用那扫帚柄末端那根普通的木棍,如同灵犀一指,带着凝聚了他此刻全部心神、全部感悟的“无念”之力,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点在了降魔杵杵身靠近玄苦大师握柄处、一个极其微小、力量流转的节点上!
这一点,轻飘飘,仿佛没有任何力量。
然而!
“嗡——!!!”
玄苦大师如遭雷击!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电流般酥麻震颤的诡异力道,瞬间从那一点传导至他的手臂、肩膀,乃至全身!他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紧握降魔杵的右手五指竟不由自主地一松!
“当啷!”
沉重无比的混铁降魔杵,竟然脱手而出,重重砸落在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全场死寂!
所有武僧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玄苦大师僵立原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看地上那根兀自震颤的降魔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茫然。
石憨缓缓收回扫帚,枯黄的竹枝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肋下的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他对着玄苦大师,对着场边震撼的众人,再次深深一躬。
动作依旧笨拙,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力量。
“阿弥陀佛。”玄慈方丈不知何时已来到场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与释然,“无念无相,枯竹降魔。施主,天门已开。”
石憨直起身,目光越过震惊的众人,望向北方。
夕阳沉入西山,最后一缕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腊月十五的寒霜,仿佛已顺着目光,悄然降临。他紧了紧怀中那枚温润的佛骨舍利,拖着那把沾满灰尘的破旧扫帚,转身,朝着山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石憨之功能,已至化境!
沉重的脚步踏在落满金黄银杏叶的青石路上,发出“沙沙”的回响,如同叩问着那即将到来的、铁与血的命运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