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朔党的黄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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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陶战战兢兢的被带着,进了福宁殿殿堂。

    他抬头就看到了,坐褥上端坐着的天子,以及帷幕后的身影。

    顿时,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于是,这位苏大胡子的亲家(吕陶的女儿嫁给了苏轼之子苏迈,不过那位吕夫人已在元丰八年不幸病逝),扑通一声,就匍匐到了地上。

    “殿中侍御史知杂事臣陶,躬问皇帝陛下圣躬万福……太后娘娘圣躬万福……”

    坐褥上的天子,没有和往常一般,温柔的说出那句‘朕躬安’。

    恰恰相反,他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整个殿堂,一时寂静无声。

    这让吕陶感到一种压抑、紧张的气氛。

    良久,御座上的天子,才终于开口,语气森然,没有任何温度:“什么万福?”

    “朕怎么不知道,朕居然还有福气?”

    天子之语,字字如刀,剐在他的心头,叫吕陶汗流浃背,只能再拜:“臣合该万死!”

    “伏乞陛下治罪!”

    “罪?”御座上的天子笑了,只是这笑声太过渗人了些:“知杂能有什么罪?”

    “皇考已经升暇,朕又是个孩子,母后不过妇人而已!”

    “御史台的君子们,为了天下社稷着想,为了天下人驱逐权臣,何错之有?”

    “反正,朕只是个孩子嘛!不懂事!”

    吕陶顿时汗如雨下。

    御座上的天子的阴阳怪气,叫他魂飞魄散。

    孩视天子!

    无论什么时候,被人扣上这样一个罪名,都等于自绝于天下。

    他连忙顿首拜道:“臣绝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

    “伏乞陛下明察!”

    “明察?”

    御座上的天子,忽然拿起了什么东西。

    然后一股脑的丢到了殿上。

    “那知杂就好好看看!”

    “这些日子,御史台都在干些什么吧?”

    吕陶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十几份被天子掷出来的札子,凌乱的铺呈于地板上。

    “造谣辅臣,攻击元老,无事生非,乃至于要挟朝廷,离间朕与太母母子亲情!”

    “御史台,当真是好得很呢!”

    “宪司,还是朕的宪司吗?!”

    吕陶微微颤颤的顿首磕头,连话都不敢说,实在是天子的话,过于诛心了!

    御座上的天子,似乎是骂累了,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然后叹了口气,语调终于是缓和了些:“吕知杂……”

    “臣在……”

    “可还记得,朕命范舍人,为知杂草拜殿中侍御史知杂事时的诏书内容?”

    “臣一日不敢或忘!”

    “善!”天子道:“知杂且当着朕与母后之面,将那诏书复述一遍!”

    吕陶再拜:“诺!”

    自元丰八年,他被起复以来,本着一颗进步的心,他从开始的小心翼翼观察,到得后来的大胆追随。

    一路都是抄着前辈们的进步之路——做一个帝党!

    以忠不可言,而闻名于御史台中。

    自然官爵也是蹭蹭蹭的涨!

    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就从监察御史,飞升成殿中侍御史知杂事。

    在御史中丞阙员的如今,成为了事实上的中司。

    自然的,学习前辈们,将天子制词,烂熟于心也是理所当然。

    稍作调息,吕陶就开始背诵起了两个月前,他升任殿中侍御史知杂事时,天子命中书舍人范百禄给他写的制词:“敕:具官吕陶,尔以御史,论事称职;擢居谏垣,而能秉心不回,忠言屡闻。

    考其所争之义,皆有可行之实。予维宠嘉之,兹复命尔往贰执法,乐于从善,朕志亦可见矣!

    《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乱邦也。”尔谨视中外,毋纵诡随,以成我纯一之政!可,特授殿中侍御史知杂事!”

    只是吕陶背着背着,声音越发的小。

    因为他发现,天子早已在给他的制词中,说明了提拔他的理由——秉心不回,忠言屡闻;乐于从善,朕志矣可见也!

    显然,这是天子在表彰他在包括驸马张敦礼等一系列案件中,紧跟指挥,忠心耿耿,更提醒他——咱们君臣要同心讷!

    简单的说,就是天子在对他言:吕卿啊,你能忠心侍朕,朕很开心!

    其后的文字,更是直接点明了,他今后的职守——

    什么叫‘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不就是说的今天这样的事情吗?

    而‘尔谨视中外,勿纵诡随,以成我纯一字政’,更是就差没有赤裸裸的告诉他——跟紧朕!不要和那些牛鬼蛇神有来往!你应该做到,只忠于朕!

    然而……

    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以为这是虚应故事的文字。

    果然!

    天子的责问,没有错!

    他,确实是孩视天子了!

    若非孩视天子,他怎么会这么的大意?以至于连天子诏书上的内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虚应故事的,背了一遍。

    若非孩视天子,他又怎会答应刘安世?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误!

    吕陶背完制词,就匍匐在地,顿首谢罪:“臣……”

    “辜负陛下厚望,未遵德音教诲,以至有今日之事!”

    “臣无所他言!”

    “唯乞陛下,重责之,以警后来人!”

    说着,他就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幞头,解下来腰间佩戴的御赐银鱼袋。

    用巍颤颤的双手,将幞头与鱼袋,放到了身前。

    ……

    帷幕中的向太后,静静的看着,赵煦对着殿上的大臣斥责。

    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让一位待制大臣,御史台的二号人物,脱帽谢罪。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领略这个孩子的驭下手腕与权术。

    她的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

    “先帝啊……”

    “有六哥在,国家必能复兴!”

    于是,她下意识的就代入了,熙宁、元丰时代的角色。

    彼时,每有外臣入对,而她又恰好在场。

    即使那外臣是她所厌恶的王安石,向太后也会尽可能的给那外臣在先帝面前说好话,扮演一个贤后的角色。

    便轻声道:“六哥,吕知杂虽有过,但其一片赤诚可嘉也!”

    “不如,便就此从轻发落罢!”

    她的话虽然很轻,但却依旧清楚的传入了殿上的吕陶耳中。

    让吕陶顿时燃起希望来。

    御座上的天子,在听了太后的劝说后,可能火气也降了些,扭捏了一下,就扭头道:“母后所言,我何尝不知?”

    “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御史台,乃风宪之司,执我家法之地也!”

    “理当遵祖宗法度,用圣人之道,而行谏讽纠劾!”

    “昔仲虺言汤之德曰:改过不吝!孔子论一言而丧邦曰:惟予言而莫余违!”

    “自皇考弃天下,朕临危受命,承祖宗之宗庙,社稷之重,常恐年幼无知,举止失措,以羞皇考之德,于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夙兴夜寐,不敢忘天下之困苦!”

    “乃节俭自用,关心民生,一日不过三餐,所食不过宫中自种之菜肴;四季常服,皆母后、太母,亲手所织!”

    “不过是期天下臣民,知我国家之难,而与臣僚百工,勠力同心而已!”

    说着,御座上的天子就站起身来,走到那丹壁之前,隔着御栅,看向吕陶。

    吕陶也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水,满心愧疚,满心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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