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韩绛教弟(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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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点拨于持国的地方啊!”

    “亦是持国,今日在那安节坊内的所见所闻的答案!”

    韩维听着,浑身一颤,看向韩绛,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嗯!”韩绛指着韩维手里的文章:“吾弟才华盖天下!”

    “蒲传正,如何比拟?”

    “何况,蒲传正声名狼藉,士大夫所不耻!”

    “吾弟则不然,清名满天下!”

    “只要吃透蒲传正文中的圣意……”

    “吾弟何愁不能为社稷臣?”

    韩维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他这一生,不能在黄麻纸上押字,甚至更进一步,宣麻拜相,是他最大的痛!

    于是,今日在福宁殿御前的谈话……

    在安节坊前,所见到的人流……

    在安节坊内,与那李筑的交谈,在李二虎的作坊中,所看到的景象……

    一一在他眼前浮现着。

    同时蒲宗孟的文字,也似乎被人朗诵着,在他的耳膜中震动。

    安节坊的作坊主们,以一坊之力,一月可织得一州甚至是一路百姓夫妇,日夜劳作,方能织出来的布匹。

    海量的布匹涌入市场,进入府库。

    不止使得汴京布价,每个月都在下跌。

    也让更多的人,穿得起衣服、鞋子。

    更让国家,赚到了钱。

    同时也让沿边的军人,有了足够的赏赐。

    良久后,韩维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叹道:“难怪,吾此番回京,在汴京市面,所见的过往行人、贩夫走卒乃至于孩童妇人,都戴着帽子,穿着布鞋……”

    “吾还奇怪过……”

    须知,在过去,哪怕在汴京城里,衣衫褴褛,赤膊赤脚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汴京之外的广大农村,甚至有些家庭,一件旧衣,缝缝补补,传上两三代人,都是很常见的。

    至于帽子?

    戴的起从来都是中上层的百姓。

    底层的苦哈哈,能用块破布裹头就不错了。

    这就是布帛之所以能成硬通货的缘故。

    而现在,汴京城中的大部分人,却都穿得起衣服、鞋子,戴的起帽子了。

    这确实是一个假如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的社会变化。

    而所有知道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的人,都将为之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捏着手里的文章,韩维只觉找到了人生未来的方向。

    他看向蒲宗孟的宅邸方向,心中翻滚着两句话——凭你也配?吾可取而代之!

    对于蒲宗孟他确实是看不起的。

    在韩维心中,蒲宗孟,也就是有个好妹夫而已。

    若无濂溪先生,他算个什么东西?

    士林里根本不会有这号人!

    他也根本挤不进士大夫的圈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韩维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对韩绛问道:“兄长,弟还有一事不解,望请兄长指教!”

    “说说看……”

    韩维于是就将自己出宫时的思考,与韩绛说了。

    韩绛听完,哈哈一笑:“我道何事?”

    “持国是当局者迷啊!”

    “官家不是告诉你了吗?”

    “持国不是自己也想到了吗?”

    韩维拱手道:“弟隐约想到了,或是春秋……只是,弟想不通,当今天下与春秋有什么联系?”

    这确实是他头疼的事情。

    他的直觉告诉他,官家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此。

    而且,随着他在安节坊内,看到的情况越来越多,他的这个直觉就越强烈。

    可,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样。

    让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

    为什么是春秋?

    凭什么是春秋?

    韩绛靠在软垫上,神色严肃起来。

    他轻声道:“持国啊,汝其实是明白的!”

    “官家也说的很清楚了!”

    “只是汝的心……”

    他伸手虚指了一下韩维的胸膛:“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韩维和年少一样,在哥哥面前,恭敬的拱手:“请兄长赐教!”

    “官家言……当今天下城郭户,已从熙、丰时的两成余,增长到如今的将近三成,商税从熙、丰时的近千万贯,增长到如今的将近一千五百万贯!”

    “此岂非春秋时,王业不振,于是井田崩溃的前兆?”

    “井田崩溃后,私田与私产,随之出现!”

    这是标准的儒家视角。

    同时也是士大夫的历史观。

    正是因为,王业不振,所以才会出现八佾舞于庭,乱臣贼子,窃据权柄,以下犯上的种种乱象,从此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甚至,祭由寡人、政由宁氏这种荒诞之事。

    礼法完全崩溃。

    作为礼法的根基的井田制,同样难以维持,自然崩溃。

    最终,酿成了三家分晋,田氏代齐这样的罪果。

    不知多少士大夫,每每想及此事,就捶胸顿足,呜呼不已。

    只恨不得把那些春秋上的乱臣贼子,都拉起来再杀一次。

    “而今之大宋呢?”韩绛笑起来,看着韩维:“持国认真想一想……”

    “自古以来,城郭户何曾如今日这般数量?又何曾有过,如此之巨的商税收入?”

    “近三成的城郭户,就是将近三千万城郭人丁!”

    “一千五百万贯的商税岁入,更是达到了天下岁入的两成余!”

    “若继续发展下去……”

    “城郭户达到四成、五成……其所贡岁入,达到天下岁入的五成甚至六成、七成呢?”

    “这难道,不是如同春秋时期一般,剧烈的社会变化?”

    韩绛说着,就问道:“官家曾与老夫在私下说过……春秋之时,是井田先崩溃,礼法随后崩溃……”

    “官家谓此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故,官家言:自秦以来,天下就是地主与佃户的天下!”

    “然而,土地产出甚少,又赖天时,故此方有‘三年之耕,方得一年之积’的说法!”

    “于是,王朝兴衰,社稷更替,尽在其中!”

    “而官家,欲跳出此中轮回!”

    “于是,有今日种种之事!”

    这些,都是他为相时私下和天子交流的时候,天子告诉他的。

    也是这些话,让他一心一意的辅佐天子。

    因为,韩绛知道,只要成功,就可能跳出自秦以来的轮回!

    这符合所有士大夫的利益!

    尤其符合颍昌韩氏这样已经和赵氏捆绑在一起的簪缨之家的利益。

    只有赵官家好了,大家才能好。

    说的直白点——赵官家的天下要是完蛋了。

    下一个王朝,还会对大家这么好?

    呵呵!

    若是遇到黄巢之辈……恐怕没一个逃得了的。

    更何况,如今北有鞑掳,西有党项贼。

    大宋要是完蛋了。

    恐怕就是五胡乱华重演。

    大家的祖坟桑梓,就可能重新被夷狄的马蹄所践踏。

    胡虏可不会和士大夫们讲道理。

    他们只会杀,杀到所有人都低头。

    这也是如今的统治集团,对于赵煦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默配合的缘故。

    赵官家,是真的在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对士大夫们而言,没有比赵官家更好的君王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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