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是时候,捅破这天了(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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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天性里存在几分悲观。

    魏源也探着头,它认真听着厅中三人的对话,先时懵懵懂懂,难解其意。

    可后来它却渐渐剖析,有了揣测。

    魏源如同某些拥有反刍能力的妖类般,细细咀嚼着三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某一刻,它忽然对小鼠道:

    “阿实,你知道这天下间,唯有哪一个人,能叫他们这些当官的三缄其口,处处哑谜吗?”

    阿实反应不过来,傻傻反问:“是谁呀?刺猬你说,别叫我猜。”

    魏源无奈一叹,声音细细的,似乎飘在风中。

    “是那个人,是坐在皇宫、紫宸殿中的那个人啊。

    闻大儒何等身份,可以不露痕迹将他困住的,又还能有谁呢?

    陈兄虽然厉害,可倘若是与整个皇朝作对,他、他……”

    魏源的尾音有些微颤抖,它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不敢揣测将有的后果。

    可小鼠却反而无知无畏,它先“吱吱”几声道:

    “竟是这个坏蛋,好气……吱吱吱!害自己的功臣,他、他图什么?”

    气死了气死了,小鼠要被气死了。

    魏源道:“你猜不到么?精魅梦娘图什么,那个人就图什么……

    书生如今,可是天大的宝藏,他怀璧其罪啊。”

    是了,怀璧其罪。

    小厅中,难言的沉默其实仅仅只是持续了数息而已。

    伍正则劝说陈叙明哲保身,先退一步。

    冯原柏沉默不语,他只是注视陈叙。

    伍、冯二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有着基调极为相近的悲悯与痛惜。

    忽然,陈叙开口了。

    他问冯原柏:“冯兄,你今日此来,原本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我避让逃走的罢?”

    冯原柏一怔,没有言语。

    陈叙却反而笑了,他又道:“我猜测,冯兄本意,只怕是想要请我出手,救一救闻师。

    亦或是,捅破这天!”

    好一句捅破这天。

    陈叙说出了这石破天惊一般的话语,他原本沉静的眉眼便在此刻忽然微微一抬。

    那眼眸之中,光如寒星。

    他本来就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正所谓:“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有这等气质的陈叙,又岂能是闻听危机便自顾躲藏之人?

    他笑了起来,如同此时窗外的山风,肆意飞来,卷过了天上的波谲云诡。

    伍正则欲言又止。

    陈叙道:“夫子,我如今只怕便是那行走的功业。

    即便是躲得了今日,又如何躲得了明日?

    我难不成,还要躲藏一世?

    又或是一世不止,再来一世?

    可不论我能躲藏多久,但凡我藏住了,我的亲朋故友……

    如小弯村中人、如夫子、如冯兄等,又如何躲得过那人的迁怒?”

    伍正则嘴唇微动,他想说:其实也不一定迁怒。

    毕竟陈叙的名声在那里,千秋功业不是虚假。

    但凡那位还要点脸,就不可能明晃晃地去对付他的亲友。

    倘若当真如此做,岂不是撕下面皮,直白告诉天下人,当今的大黎皇帝,就是个欺辱功臣的无耻之徒?

    君不见,皇帝即便对付闻道元,闻道元也只是以闭关的名义无形失踪。

    闻道元失踪后,紫薇学宫的存在反而更加昌盛了。

    纵然是皇帝,他也不敢直接与整个天下作对。

    他也要扯一块遮羞布,维持最后的脸面。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皇帝还维持着这份脸面。

    所以不论是冯原柏还是伍正则,在闻道元失踪一事上,他们纵有万千揣测,却始终不敢直接肯定地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不说,便仿佛仍然能存留一线希望,或许他们的揣测是错误的。

    而一旦揭开哑谜,其后果又有几人能承担?

    可是陈叙却敢。

    他道:“夫子,莫要以正常思维去揣测疯魔之人。

    你可知,倘若有一个希望就在眼前,却又无论如何都碰不到、捞不着,那希望破灭之人将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你所以为的不会做、不能做,都不过是一念侥幸罢了。

    更何况,闻师与我,亦曾共抗天灾,同生共死。

    堂堂大儒,可以因道而亡,也可以寿尽而亡。

    但若是因为一身功绩,反而落入宵小之手,最后受到迫害而亡……

    我不见则已,见之必定倾我之力。

    否则我道心难安,枉读十年书,枉做一世人!”

    伍正则顿时哑然,他只觉得喉头哽着什么。

    明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那一句:

    “叙之啊,从前我曾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好勇斗狠……”

    陈叙笑道:“夫子,此乃行侠仗义,何来好勇斗狠?”

    说罢了,他抬起酒壶,斟满醉灵酒,请伍正则与冯原柏同饮。

    冯原柏举起酒杯,连饮三杯。

    饮罢,他以箸击杯,大笑起来,口中吟诵: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好一句行侠仗义,何来好勇斗狠?

    叙之,我从未看错你,你也从来不曾变。

    变的是这个世道,纵然我冯原柏从来不敢自诩真君子,可见得今时今日,某人某事,亦觉义愤填膺,难以自持。

    伍训导,你所在是清净衙门,偏安一隅,日子倒也过得。

    却不知朝中的许多事情……

    即便不是朝中,仅仅只是我小小一个云江府而已,你瞧来似乎是吏治清明,市井繁华。

    可实际,呵。

    不说其他,单只是南北大运河建成后,从云水河到元沧江的这一段水路,短短十数日内,已有各方势力,数百人因此而亡。

    我冯某虽是云江县令,可我能做什么?

    我最多也不过是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其余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天下已经烂透了。

    闻大儒若当真因功绩遭受迫害而亡,他一身功德,必生反噬。

    届时便是另一场灭国大灾!

    国朝可灭,百姓何辜?”

    冯原柏自斟灵酒,又饮尽一杯。

    他的声音却砸在人心上,带来震颤,久久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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