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道旁偶遇（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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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他那只枯瘦的手，无意识极其用力地死死攥紧了背后油布包袱的结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罗尘僵立在原地，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另一种更强烈源自那卷《秘箓》带来的本能敬畏与警惕，死死地钉住了他的脚步！

    不能靠近！绝不能！

    就在这时，那老道喘息稍定，他似乎微微侧过头，那双在斗笠阴影下晦暗无光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再次“看”向了罗尘的方向。声音依旧飘忽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小子……路……还长……命……要惜……”

    “有些东西……沾了手……就甩不脱了……”

    “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老道猛地咳嗽几声，不再停留，用尽力气撑着那株老树站直了佝偻的身体，顶着风雨，头也不回更加艰难地朝着山坳深处那片被雨雾彻底笼罩、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蹒跚而去。灰色的身影很快被翻腾的雨帘彻底吞没，只留下风雨的咆哮和山涧沉闷的轰鸣。

    罗尘依旧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钉死在泥泞里。雨水冰冷刺骨，顺着脖颈灌入，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沾满泥污、曾触碰过油布包袱的手上。

    “沾了手……就甩不脱了……”

    老道最后那句话，如同冰冷的诅咒，缠绕在他的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如同古剑锋刃般的冰冷触感，此刻仿佛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无形的毒蛇咬了一口！下意识地狠狠甩了甩手！试图甩掉那并不存在的冰冷锋锐感！泥水四溅！

    然而，就在他甩手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昨夜被他胡乱使用后丢弃在泥水里、刚才被他无意识弯腰捡起、一直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那根炸毛断笔的笔杆……竟因他这剧烈的甩手动作，从中彻底断裂开来！

    半截沾满泥污、笔毛稀疏干硬的断笔杆，掉落在浑浊的泥浆里，瞬间被雨水淹没。

    罗尘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骤然收缩！

    断裂的笔杆……如同一个冰冷而清晰的预兆！

    他缓缓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上面的泥污，却洗不掉那股仿佛烙印在皮肤深处非人的锋锐寒意！

    法器有灵？需精诚温养？

    道法自然？莫强求速成？

    沾了手……就甩不脱了？

    老道的话语、那狰狞的爪痕、火焰烙印、油布包裹下的冰冷锋锐、断裂的笔杆……所有的碎片，在罗尘被恐惧和冰冷浸泡的脑海里疯狂搅动、碰撞！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老道消失的方向！拖着那条沉重僵硬的左腿，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那座如同巨大冰冷坟墓般的罗氏义庄—跌跌撞撞地奔去！

    冰冷的雨水抽打着脸颊，泥浆裹缠着双腿。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在拖拽着无形的枷锁。

    他怀里那卷《辰州秘箓》，紧贴着狂跳的心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而那枚沉重锈蚀的三清铃，在奔跑的颠簸中，隔着湿透的破衣，冰冷地撞击着他的肋骨。

    精诚温养？

    莫强求速成？

    这两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两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星火，混杂着对那老道身份的惊疑、对油布包裹下未知锋锐的恐惧、以及对义庄里那具怨尸的深深忌惮……一起，狠狠灼烧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路还长……命要惜……

    可他的命……早已和那本邪书、那口黑棺、那具怨尸……还有这枚冰冷的铃铛……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沾了手……就真的……甩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