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新岁染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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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写废的春联纸练习染谱批注。少年的字虽仍稚嫩,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枫香脂需隔年陈酿”几个字,竟有几分沈砚的笔锋——这孩子的心,细得像染布的经纬,悄悄学着身边人的好。夜里,守岁的烛火点起来了,染坊的灯亮得像白昼。沈明在账房写聘书的草稿,笔尖划过宣纸的声响,混着阿竹哼的落霞镇小调,格外安宁。沈砚靠在竹椅上,苏微坐在他脚边,给他剥着橘子,橘瓣的甜汁溅在指尖,像染了点“醉胭脂”。
“元启十四年,该给染谱添些新方子了。”沈砚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案上的徽墨,“让阿竹试着写‘薄荷绿’的批注吧,这孩子对草木的性子,比同龄人敏感。”
苏微把橘子瓣递到他嘴边:“你倒会偷懒。”话虽这么说,眼里却漾着笑意——她懂他的心思,是想让阿竹在染谱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像给这孩子的未来,盖了个安稳的戳。
阿竹听到这话,手里的橘子差点掉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俺……俺怕写不好,污了染谱。”
“谁一开始就写得好?”沈砚的声音带着暖意,左手拿起他练习的纸,“你看这‘苏木切片厚度三分’,比明儿第一次写的强多了。”
沈明笑着点头,忽然举起聘书草稿:“三爷爷,‘琴瑟在御’的‘瑟’字,我总写不好,您教教我?”
沈砚接过笔,左手扶着沈明的手腕,引导着笔尖在纸上行走。烛火映着两人交叠的手,像幅温暖的画。苏微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元启三年的冬天,沈砚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说“多认些字,将来能自己算账”。
那时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刚抽芽的兰草,如今却已能撑起门面,写出堂堂正正的聘书。
元启十四年的钟声敲响时,爆竹声在苏州城炸开了锅。阿竹跑出去放烟花,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染布时变幻的色。沈明站在廊下,看着漫天烟火,手里紧紧攥着聘书草稿,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沈砚靠在苏微肩头,听着她数着烟花的颜色,忽然道:“微微,你看那朵烟花,像不像‘烟霞色’?”
苏微抬头望去,夜空中的金红正慢慢散开,像匹被风吹动的绸缎。她笑着点头,指尖划过他鬓边的白发,像拂过染谱上的批注:“像,比咱们染的还亮。”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布传过来:“元启十四年,咱们的染坊,该开到南京去了。”
苏微的心轻轻一颤。南京,那是离京城更近的地方,是他当年仕途起步的地方。她知道,这不是沈砚想重回朝堂,是想让“砚微染坊”的兰草纹,在更多地方扎根,像把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坚韧,撒向更远的天地。
守岁的烛火渐渐稳了,映着案上的新墨,映着门楣的红笺,映着窗外漫天的烟火。苏微靠在沈砚肩头,听着他渐沉的呼吸,忽然觉得,元启十四年的新年,像块刚染好的“烟霞色”绸缎,带着点金红的暖,藏着点草木的香,等着被日子,慢慢熨烫得平整、温润。
而她和他,就守着这染坊,守着身边的孩子,看新岁的阳光染亮绸缎,看春雨打湿兰草,看那些年轻的身影,一点点长成能扛事的模样。
日子还长,颜色还多,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