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微澜之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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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十四年九月初七,南京染坊的晨露打湿了新晾的“雾蓝”绸缎,苏微站在晾布架前,指尖抚过布料上细密的纹路。这是她新调的色,取玄武湖晨雾的青,混了点落霞镇井水的甘,染出的蓝里带着种说不清的透,像藏着心事。沈砚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账房里的动静——阿竹正跟着靖安学看漕运账册,两个少年头挨着头,手指在“九月初四销毁火药”那行字上划来划去,时不时抬头争论几句,像两株并蒂而生的兰草,吵吵闹闹却透着亲厚。
“这‘雾蓝’该配银线绣才好看。”苏微转身时,鬓边的金步摇轻晃,簪头的桂花坠子扫过沈砚的手背,带着点凉,“陈小姐说,苏州知府的夫人想要十匹,给新入府的小姐做嫁妆。”
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布传过来:“你定的色,自然好。”他的目光落在她袖口沾着的银粉上,那是昨夜调“雾蓝”时蹭上的,像落了点星子,“只是这几日总觉得静得慌,靖王在牢里没动静,反而让人不安。”
苏微的指尖蜷了蜷。她昨夜整理兄长苏成的遗物,在件旧棉袍的夹层里发现张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黑瓷罐有假,真药在钟山窑”,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钟山窑在紫金山深处,是当年沈墨烧制染缸的地方,早已废弃。
“沈砚,”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苏成留下张字条,说咱们扔江里的黑瓷罐是假的。”
沈砚的眉峰骤然绷紧,右肩的旧伤像被针扎了下,猛地坐直了身:“假的?”他想起销毁火药时,黑瓷罐落水的声音比寻常陶罐轻,当时只当是火药掏空了分量,此刻想来,分明是罐里根本没装东西,“靖王是故意让我们找到那批假火药,他想把真药藏到何时?”
苏微从袖中取出纸条,炭笔的痕迹被汗水浸得发潮:“苏成在字条末尾画了个窑火的记号,旁边写着‘初七’——就是今天。”
紫金山·钟山窑
残阳如血,照在废弃的窑厂断壁上。苏微跟着沈砚走进窑洞时,脚下的碎瓷片发出“咯吱”的响,空气里飘着股熟悉的硝石味,浓得呛人——比太湖军械库的味重十倍不止。
“果然在这里。”沈砚的刀出鞘,寒光映着窑壁上的兰草纹,那是沈墨当年刻的,如今被烟火熏得发黑,“你看这窑门的锁,是靖王党羽的制式。”
苏微的指尖抚过锁孔旁的刻痕,忽然摸到处凸起,像个极小的“微”字。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沈墨的笔迹,他当年刻这字时,是不是就料到有朝一日,会是她来这里?
“沈墨定是早留了后手。”她从发间拔下金步摇,簪头的桂花尖对准“微”字按下,锁“咔哒”一声开了。
窑洞里堆着数十个黑瓷罐,比江里扔的那些大了一圈,罐口的封条上印着扭曲的兰草,与靖王党徽分毫不差。沈砚撬开其中一个,里面果然是满满当当的火药,引线处还贴着张字条:“九月初九,钟山祭天,以火为号”。
九月初九是重阳节,靖王当年就是在钟山设坛祭天,拉拢江南士族。苏微忽然想起沈墨账册里的一句话:“靖王欲借祭天之名,焚尽江南,再造乾坤”,当时只当是疯话,此刻看着满窑的火药,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想炸了钟山?”苏微的声音发颤,指尖攥着金步摇,簪头的桂花被捏得变了形,“可他还在牢里,怎么指挥?”
沈砚的目光扫过窑壁的阴影处,那里藏着个不起眼的木盒,锁扣是“烟霞色”的染材所制——与阿竹银锁上的料子一模一样。“他在等内应。”他用刀挑开木盒,里面是封密信,收信人是“玄武湖画舫管事”,“你看这字迹,和漕运账册上的串码出自同一人。”
苏微的瞳孔骤然收缩。玄武湖画舫的管事,是陈小姐父亲的旧部,前几日还来染坊送过“桂香膏”,说“陈小姐用着好,再备些”。当时她只当是寻常问候,此刻想来,那膏子的香味里,竟混着淡淡的硝石味。
“是陈管事。”苏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他为什么要帮靖王?”
沈砚将密信凑到残阳下,信纸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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