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酸梅甘草饮翠酱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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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刚到,暂住在三圣巷。”戚萝指了指摊子,“想着先摆几日摊,挣点盘缠。”

    周明瑞瞅了瞅摊前稀稀拉拉的客人,拉扯方仲槐的袖子。

    两人对视一眼。

    方仲怀道:“正好到了午食时候,给我们来六个芝麻糖包,四个芥菜墩子,再两碗酸梅饮!”

    “我请你们。”戚萝手脚麻利地打包,“多谢你们在漕船上照顾。”

    “那可不行!”周明瑞赶紧掏钱,“你刚开张,我们哪能白吃?”

    方仲槐也附和,两人推拒着把铜钱塞进戚萝手里,倒引得几个路人停下脚步。

    方仲怀灵机一动,突然扬声朝路过的同窗喊:“都过来尝尝!这是金陵来的手艺,芝麻糖包能流心,芥菜墩子比胡饼还香!”

    周明瑞也跟着吆喝:“酸梅饮冰镇的,解腻提神,读书累了正合适!”

    他俩本就人缘好,一吆喝,果然有不少学子围拢过来:

    “方兄推荐的?那得尝尝!”

    “给我来两个糖包!”

    “我要墩子配酸梅饮!”

    戚罗赶紧招呼,王婆和张师傅也过来搭把手,帮着递碗收钱,不一会儿,竹笼里的糖包就去了大半,瓦罐里的酸梅饮也见了底。

    金陵桥另一头,宋修正被好友沈砚之拽着往前走。

    沈砚之是大理寺评事,与宋修同科进士。

    他素来性子跳脱,此刻正缠问道:“你从江南回来这几日,脸就没舒展过。再过三日就要入翰林了,该高兴才是,难不成是伯母又催你?”

    宋修穿着月白锦袍,手里把玩着玉佩,闻言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

    沈砚之摊手。

    “不懂你这位大才子的心思,前段时日还说江南风物好,回来就愁眉苦脸。哎,我朝食就没吃,饿坏了,带你去吃桥头那家羊肉汤,熬得奶白,配着油饼绝了!”

    “没胃口。”

    宋修回汴京这几日,总觉心口像堵着团湿棉絮,沉甸甸的闷。

    那日漕船将到码头,戚萝收拾包袱要下船时,他攥着袖角在舱门后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让阿呆追上去,讷讷传了话:

    “我在汴京城内有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戚姑娘若一时没寻到住处,尽管来……”

    话没说完,就被戚萝清亮的声音截了回去:“多谢宋公子好意,只是我已寻了住处,不敢叨扰。”

    阿呆回来时,手里还捏着枚戚萝塞的姜糖,说是姑娘谢公子一路照拂。

    宋修捏着那糖块,指尖都泛了白。

    原是想,若她肯应下,往后总能寻些由头见着,可这声“不敢叨扰”,分明是划了道泾渭分明的线。

    他这心思藏得隐秘,连阿呆都只当是公子体恤外乡女子。

    唯有沈砚之瞧出些端倪,今日拽着他出来闲逛,还在念叨:“你说你,回了自家地盘反倒束手束脚,难不成是路上偶有桃运……”

    “胡说什么。”

    宋修立刻斥了句,耳根悄悄发烫。

    “没胃口也得吃啊!”

    沈砚之硬拉着他。

    “再饿瘦了,伯母更要急着给你说亲。你没瞧见?如今汴京的小娘子都不兴瘦的,要珠圆玉润才好看,你一个大男人,瘦得跟竹竿似的……”

    正说着,忽然见金陵桥南围了不少人。

    青布襕衫的学子们挤在最前面,手里捧着油纸包,嘴里还念叨着:“这糖包真流心!”

    “酸梅饮太爽了!”

    沈砚之眼睛一亮。

    “嚯,什么摊子这么热闹?莫不是卖什么新奇玩意儿?”

    宋修皱眉:“别凑热闹了,去喝汤。”

    “去看看嘛,耽误不了片刻。”

    沈砚之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人群里挤。

    正好这会儿人少了些,两人挤到前排,宋修刚要开口,就听见个清亮的女声:“这位公子,您要的酱菜搭好了,拿稳嘞!”

    这声音……

    宋修猛地抬头。

    只见老槐树下,戚萝正踮着脚给客人递东西,素色围裙上沾了点面粉,鬓角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脸颊上。

    她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脸上,眼睛弯成了月牙,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比在漕船上更鲜活几分。

    宋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方才还沉甸甸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起来,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麻利地收钱、打包,听着她跟客人笑说“趁热吃才香”,竟忘了说话。

    沈砚之碰了碰他的胳膊:“哎,看什么呢?这摊子卖的是……芝麻糖包?芥菜墩子?倒像是南方吃食。”

    宋修没应声,目光还落在戚萝身上。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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