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来横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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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见他那身葡萄紫锦袍，在灰扑扑的山路上简直像朵开得过分招摇的花，心里忍不住想：衣服换得这样勤，花孔雀都没你招摇。“高小姐你看，我这马鞍上的银饰是不是很亮？”燕珩忽然调转马头凑近些，献宝似的指着马鞍上的花纹，阳光照在银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这是母妃让人新打的，上面镶的蓝宝石据说来自西域，好看吧？”
高玉簪被晃得眯起眼，含糊地点点头：“世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心里却想：马鞍镶宝石有什么用？难道能让马儿跑得更快？还不如阿兄那匹老马实在，虽不起眼却耐力十足。
燕珩没察觉她的敷衍，依旧兴致勃勃地说：“我这靴子也新做的，绣了云纹，你看这针脚多细密。”他还特意抬了抬脚，玄色靴面上的银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玉京的绣娘手艺就是好，比小羊县的精细多了……”
“世子的衣物确实精致。”高母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山路颠簸，穿这么好的衣裳怕是容易磨坏。”
燕珩这才注意到兰夫人也在看他，挠了挠头笑道：“夫人说得是，不过出来前母妃非让我带上，说不能丢了世子府的脸面。”他嘴上说着，却悄悄把脚往马腹边缩了缩，像是怕真的磨坏了靴子。
高玉簪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笑。
她转头看向窗外，阿兄已经摘了半袋栗子，正骑着马往回赶，藏青棉袍上沾了不少草屑，却笑得一脸灿烂，比燕珩满身的珠光宝气顺眼多了。
“高小姐要不要尝尝这个？”燕珩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到车窗边，“这是昨日在驿站买的松子糖，甜而不腻。”油纸包上绣着精致的缠枝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高玉簪刚要摆手拒绝，就见阿兄策马过来，一把夺过糖包：“世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长命今早吃糕点怕是已经腻了，这糖给我吧！”
高鹭拆开纸包就往嘴里扔了颗糖，含糊道，“嗯，味道不错，多谢世子！”
燕珩被他这自来熟的举动弄得愣了愣，随即笑道：“高公子倒爽快。”他看着高鹭毫不客气的样子，又看看车窗后偷偷抿嘴笑的高玉簪，觉得这对兄妹倒比玉京那些扭捏的公子小姐有趣多了。
高玉簪见阿兄帮自己解了围，连忙对燕珩道：“世子快赶路吧。”她说着就想关车窗。
“别急呀。”燕珩却拦住她，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香囊，“这个送你，里面装的是晒干的梅花，闻着提神，路上犯困可以闻闻。”
香囊是淡紫色的，绣着几只蝴蝶，针脚倒确实细密。
高玉簪看着那香囊，又看看他期待的眼神，只好接过来：“多谢世子。”指尖碰到香囊的瞬间，她飞快地收了手，像怕沾染上什么似的，赶紧把香囊递给阿姐，“阿姐你闻，挺香的。”
燕珩看着她这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催马往前赶了赶：“我去前面探探路，你们慢慢走！”紫色的身影很快跑远，像团滚动的云霞，在山间小路上格外显眼。
高鹭凑到车窗边，戳了戳妹妹的额头：“那世子对你挺好的，还送香囊。”
“或许是他闲得慌”高玉簪轻生反驳，“你看他穿的戴的，哪样不招摇？活脱脱一只花孔雀。也只有他这样闲的人才会在赶路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打扮自己。”
马车驶入玉京城门时，高玉簪正撩着车帘看街景。阿娘在一旁指点着：“看那座楼，是玉京最有名的绸缎庄，等安顿好了娘带你去扯几匹好料子。”
高静姝笑着附和：“还有前面的点心铺，听说他们家的云片糕甜而不腻，待会儿让车夫停一下买些尝尝。”
高玉簪点点头，心里隐约有些熟悉感。
马车行至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路边正在修缮一栋两层高的酒楼，脚手架搭得老高，几个工匠正站在上面敲敲打打。
车夫勒了勒缰绳，放慢速度：“前面施工，咱们慢些走。”
高玉簪正看着脚手架上忙碌的工匠，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嘎吱”一声脆响，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块磨盘大的青灰色瓦片从脚手架上滑落，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砸向马车顶部！
“小心！”车夫惊声大喊，猛地拽动缰绳，马车剧烈地向左侧倾斜。
高玉簪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重重撞在车厢壁上，一阵剧痛瞬间炸开。紧接着，车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瓦片砸碎了车棚，碎木和尘土簌簌落下，迷了她的眼。
“长命！”阿娘和阿姐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听得不真切。
她想开口回应，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额头的疼痛越来越烈，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落，滴在衣襟上，带来黏腻的触感。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街景、家人的脸、晃动的车帘都扭曲成一团，像被揉皱的画纸。
“嗡”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盖过了所有声响。
她只能看见阿娘焦急的嘴在动，阿姐伸手想扶她，可她们的身影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有人在用力摇晃她的肩膀，是谁？
是碧春吗？
还是阿兄？
她想睁大眼睛看清，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额头的血流进眼睛里，世界变成一片刺目的红，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看着我！别睡！”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急切的沙哑。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梦里那个抱着她哭的人吗？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