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近燕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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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阿娘快步跑过来,将她往怀里拉,手忙脚乱地用斗篷裹住她,“地上凉,仔细冻坏了身子!”

    高玉簪看着阿爹鬓边未白的发丝,阿娘眼角还没深的细纹,阿兄挺拔的身影。

    他们都在,都好好的。

    没有鲜血,没有刀光,没有那灭门的火光。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砾,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带着失而复得的滚烫。

    “阿爹……阿娘……”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阿兄……”

    阿兄走过来,无奈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傻了?不认识我们了?”他的指尖带着练武后的薄茧,触在发间却格外温柔。

    阿爹站在廊下,看着雪地里裹在阿娘怀里的小女儿,眉头舒展,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醒了就好,让厨房炖锅姜汤,暖暖身子。”

    雪花落在高玉簪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和眼泪混在一起。

    她埋在阿娘的斗篷里,听着亲人熟悉的声音,感受着怀抱里的温暖,才真正相信她们都还好好的。

    高静姝追出来,手里拿着棉鞋,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赤脚跑雪地里。快进来,冻感冒了又要喝药。”

    阿娘半抱着她往屋里走,脚下的积雪被踩出咯吱的声响。

    高玉簪回头望了一眼,廊下的暖炉正冒着热气,阿爹和阿兄站在雪地里说话,雪花落在他们肩头,像落了层薄薄的糖霜。

    真的是梦。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得更深。

    只是那梦里的疼太真实,真实到此刻踩着温暖的棉鞋,握着阿娘温热的手,心脏还在隐隐发颤。

    “小姐,别坐在哪儿了,您身子受不住。”碧春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水雾让她看得不真切,“您都坐那儿一天了。”

    高玉簪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药,依旧坐在窗边,她看着这熟悉的庭院,雪飘进窗来,她竟不觉得冷。

    “没事,我再坐会儿。”

    “小姐,燕世子和谢先生来了,将军叫您去前厅呢!”

    “将军?”高玉簪拢了拢披风,眼里满是疑惑。

    “是啊,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陛下封将军为镇北将军,过完年就要去北北境打仗了。”碧春将碗放到一边,认真地说着,脸上又是骄傲又是无奈。

    高玉簪沉思,梦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她们刚到玉京阿爹就被封为了镇北将军。

    “小姐您快点吧,说起来谢先生还是您的救命恩人呢,当时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说没办法,是谢先生给您服下了半颗回心丹说您不会死。”碧春将高玉簪扶起,嘴里叭啦叭啦的说着。

    回心丹?谢先生?

    炭火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映得前厅的紫檀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

    高玉簪脚步轻得像踩在雪上,青灰色的素裙扫过门槛,没有半分声响。

    她刚从后院的雪地里回来,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沫,脸色比窗外的积雪还要淡几分。

    “长命来了。”高致远坐在主位上,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来见过谢先生和燕世子。”

    高玉簪顺着阿爹的目光看去,对面坐着两人。

    右侧的男子穿一身青绿色杭绸直裰,领口绣着暗纹竹影,正是燕珩。

    他今日换了颜色,青绿色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像藏着未化的寒潭。

    左侧的男子约莫三十左右,一身素白锦袍,面容清癯,指尖捻着串沉香木念珠,正是谢先生。

    他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谢先生,燕世子。”高玉簪微微颔首,声音淡得像风过湖面,听不出情绪。

    她在阿爹身边的空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眼帘低垂,避开了对面的视线。

    高致远笑着打圆场:“谢先生是燕世子的师父,医术通神。前些日子长命昏睡不醒,多亏谢先生赐药,才醒了过来。”

    谢先生终于开口,声音比炭火盆的温度还要低几分:“举手之劳。”只四个字,便又闭上了嘴,继续捻着念珠。

    燕珩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高小姐身子刚好,还是要多静养。说起来,这次能及时找到师父,也是缘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高玉簪脸上,“先生带来的回心丹,分了半颗给高小姐,剩下半颗我服了。在小羊县高府的院子里,高小姐昏迷时我喂的那颗回心丹,便是师父在我出发前给的。师父原本给了二十一颗,叫我一路上自己吃十颗,分十颗给路上遇见的可怜人,最后一颗要留给你。”

    高玉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

    小羊县的记忆还清晰,那时的雪、染血的梦、渡口的风浪……还有眼前这人粉色的衣袍。

    她指尖微微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平静:“多谢谢先生,多谢燕世子。”

    高致远叹了口气:“不知成王近来如何?自当年卸甲归田,我与他已好久未见。”

    “家父挺好的,也时不时念叨着高将军呢!”

    成王?

    燕珩是成王的儿子?

    高玉簪瞳孔微缩,睫毛剧烈地颤了颤,一股压抑的恨意顺着血液冲上眼底。

    梦里那玄甲染血的身影,那声“高家满门抄斩”的传令,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扫过燕珩的脸,带着悲情又狠绝杀意。

    可她很快收敛了情绪,眼底的恨意迅速褪去,只剩比刚才更甚的冰冷,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错觉。

    但这细微的变化,却没逃过燕珩的眼睛。

    他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方才那瞬间的恨意太真实,像藏在冰雪下的火种,稍不注意就要燎原。

    她为何会……

    “长命?”高致远察觉到女儿的沉默,关切地问,“怎么了?”

    “无事。”高玉簪摇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只是觉得有些乏了。”

    谢先生忽然抬眼,目光扫过高玉簪的脸,淡淡的,始终没讲话。

    高玉簪站起身:“阿爹,先生,世子,我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她微微屈膝行礼,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寒气。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前厅才恢复了寂静。

    炭火盆里的银炭“噼啪”响了一声,燕珩放下茶盏,指尖划过温热的杯壁,若有所思地看向谢先生:“师父,她刚才……”

    谢先生捻念珠的手停了停,淡淡道:“心结难解,因果未了。”他抬眼望向窗外的雪,莫名地有些惆怅。

    高致远没听懂他们的话,只笑着打岔:“孩子刚醒,性子是冷了些,先生和世子莫怪。”

    燕珩却没接话,目光落在屏风后的方向,眼底的探究更深了。

    方才那瞬间的恨意,绝不是空穴来风。

    高家与成王之间,难道藏着他不知道的过往?

    还是说……她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高玉簪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方才强压下的恨意还在翻涌。

    成王。

    她闭上眼,梦里的血色再次浮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真的只是梦吗?

    无论是不是梦,她都必须弄清楚。

    她必须想办法接近成王,接近燕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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