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日记与迟来的愧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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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光站着演戏,去热牛奶,要温的。”薄云觉没动,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习题册。
薄栖川的解题步骤旁,柳依一用红笔写着“这步可以更简洁”。
后面画了个简笔画小人竖大拇指,笔触圆滚滚的,像个刚出炉的小面包。
再往前翻,每一页都有类似的痕迹。
有时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有时是行潦草的“真棒”。
最末页贴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大概是薄栖川捡来的“奖品”。
这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在晨光里拼凑出真相。
这个总把“恶毒”挂在嘴边的女人,正用自己的方式缝补薄栖川破碎的童年。
她总骂薄栖川“笨死了”,却会在孩子做题时偷偷换走凉掉的牛奶。
她逼着孩子吃青椒,却把每颗青椒的籽都挑得干干净净。
她故意抢薄栖川的饼干,转身就塞进他书包里,还嘴硬“免得你饿死在学校丢我的人”。
深夜十一点,薄云觉轻手轻脚推开儿童房的门。
月光淌过薄栖川清瘦的侧脸,孩子怀里紧紧抱着个旧布偶。
那是柳依一用自己的旧毛衣改的,针脚歪歪扭扭。
那布偶的眼睛是用黑色纽扣缝的,一颗圆一颗扁,显然是柳依一翻遍针线盒才凑齐的。
耳朵还缝错了位置,却被洗得发白。
枕头下露出半张粉色便签,被孩子的体温焐得温热。
抽出来一看,是柳依一那手张扬的字迹:“错了也没关系,明天给你做青椒炒豌豆。”
末尾画着颗歪脑袋的小青菜,叶子上还点着三颗雀斑。
床头柜上摆着个铁皮饼干盒,是柳依一上次逛超市特意买的。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张便签,有的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有的写着“今天的速算比昨天快三秒”。
最新那张沾着点番茄酱,字迹被晕开一小块,像颗害羞的小红心。
这些被他当作“反常”的细节在月光下织成张温柔的网。
他轻轻把便签塞回枕头下,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木椅,“吱呀”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薄栖川猛地惊醒,他眼里满是惊恐的水光。
“是我。”薄云觉放柔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硬,“做噩梦了?”
孩子摇摇头,却把布偶抱得更紧,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明天……想去游乐园吗?”
他试探着问,手指却僵硬地悬在半空。
薄栖川的眼睛倏地睁大,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真的?”
“真的。”薄云觉的喉头发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还可以……去学钢琴。”
话音刚落,孩子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布偶“啪”地掉在地上。
薄云觉这才想起日记里的内容,心脏像被细针扎了下。
他随口一提的东西,竟是孩子刻在骨子里的噩梦。
“大半夜吵什么?”柳依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抱着条薄毯站在门框边,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团炸毛的蒲公英,“不想睡就起来做题,我刚好看了套超难的奥数卷。”
她把薄毯往薄栖川身上一裹,动作粗鲁却仔细,连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薄云觉你也别在这装好人,”她转身时踢了踢他的皮鞋,“明天把那架破钢琴处理掉,看着就晦气。”
薄云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低低地笑了。
晨光里她总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却在月光下露出柔软的肚皮。
这场关于钢琴与奥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站在对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