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钟小艾离开钟正国,寸步难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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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车门。
晚风带着寒意,吹起她的长发,但她的步伐依旧沉稳,眼神平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是多年来身处权力核心圈所熏陶出的气质。
她径直走向由拒马和士兵组成的防线。
“站住!”
一名上尉军官拦住了她,声音像金属撞击一样干脆,不带任何感情。
他身后的两名士兵,手中的95式自动步枪枪口微微下沉,但那姿态充满了警惕,随时可以抬起。
“我叫钟小艾,是最高检的干部,”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而柔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命令口吻,“我找你们祁同伟厅长有急事。”
她没有直接提侯亮平,那会显得她方寸已乱。
先见到祁同伟,弄清楚状况,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上尉的面孔藏在头盔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
“这里已经由军方接管,没有赵援朝首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赵援朝?”
钟小艾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不动声色,“我明白你们在执行任务。但事有轻重缓急,我找祁厅长谈的事情,关乎汉东的稳定。你只需要向里面通报一声,就说钟小艾求见。”
她相信,只要“钟小艾”这个名字传进去,祁同伟也好,其他任何一个汉东的官员也好,都不敢怠慢。
然而,上尉只是微微摇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命令很明确,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例外。”
钟小艾的耐心开始被消磨。
她看着对方那双油彩下的眼睛,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变通。
她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必须用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权力。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父亲,是钟正国。”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京城,这三个字就是一张通行证,一道护身符。
它代表着一种秩序,一种层级,一种不言而喻的权威。
她相信,即便是在天高皇帝远的汉东,这个名字的分量也足以让眼前这个小小的上尉掂量清楚。
她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或许是震惊,或许是迟疑,又或许是立刻转身去请示。
然而,她等来的,是“咔哒”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声响。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上尉和身后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动作整齐划一,冰冷而高效,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个人情绪的威胁,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钟小艾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像是三只凝视着她的、没有生命的眼睛,将她所有的自信、所有的背景、所有的骄傲都吸了进去。
上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地上。
“退后!我们不认识什么钟正国!”
不认识……
什么钟正国……
这几个字像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钟小艾的神经上。
这不是简单的拒绝,这是一种彻底的否定,一种蛮横的无视。
在这一刻,她引以为傲的姓氏、她父亲穷尽一生建立起来的权威,在这里,在这个被称作赵援朝的男人掌控的地方,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成了一个引发敌意的信号。
她的喉咙发干,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到那名上尉的眼神,那不是一个下级军官面对未知高级干部家属时的惶恐,而是一种审视,一种近乎……
蔑视的审视。
他们不是不认识,他们是故意不认。
这个认知让钟小艾浑身发冷。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叫赵援朝的人,他的权力,他的意志,已经凌驾于汉东省,甚至……
凌驾于某些她所熟知的规则之上。
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根本不承认旧有的权力版图。
她的政治敏感性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她瞬间明白,侯亮平不是得罪了某个官员,他是撞上了一堵她父亲都无法撼动的铁墙。
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她。
她能感觉到,如果她再敢上前一步,或者再说一句废话,对方真的会开枪。
这些人眼中没有法律,没有程序,只有命令。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一直以来,她都游刃有余地穿行在权力的迷宫中,她熟悉每一条规则,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去解决问题。
可现在,对方直接掀了棋盘,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告诉她——你的规则,在这里是废纸一张。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动作,只能用最顺从的姿态,脱离那三个枪口的锁定范围。
直到退回到车门边,她才狼狈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冰冷的空气,也隔绝了那些审视的目光。
她靠在座椅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幕,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那冰冷的枪口,那句“我们不认识什么钟正国”,像魔咒一样萦绕不散。
“夫人……我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钟小艾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而且是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最屈辱的方式。
权力,第一次对她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告诉她,当更强大的权力出现时,她所倚仗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却濒临烧毁的计算机,疯狂处理着刚才涌入的、颠覆她全部认知的信息。
军方。
不认她父亲的军方。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深想,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想。
这不是简单的部门冲突,也不是地方与军队的摩擦。
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意志,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凌驾于汉东现有权力结构之上的力量。
侯亮平,他到底捅了多大的一个马蜂窝?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必须自救,必须把侯亮平捞出来。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
“去省公安厅。”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司机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没敢多问,立刻调转车头,朝着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驶去。
省公安厅,汉东省权力的又一个象征。
那里有她父亲的老部下,有无数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
在过去,她一个电话就能办成的事,比许多人跑断腿都管用。
那是她的另一个主场。
然而,当那座庄严的灰色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时,钟小艾的心脏却猛地一沉。
以往觉得亲切可靠的大楼,此刻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城市的中心,冷漠地注视着她。
门口闪烁的警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警告所有企图越界的人。
她忽然没有了下车的勇气。
那些军人说的“我们不认识什么钟正国”,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
如果公安厅的人也用同样的态度对她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遍体生寒。
她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羞辱。
车子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司机熄了火,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钟小艾看着不远处那栋大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还有最后一张牌。
也是最大的一张牌。
她的父亲,钟正国。
无论汉东这盘棋变得多么诡异,无论那个赵援朝是什么来头,她不相信,这股力量能完全无视她父亲的存在。
她必须让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他来终结这场荒唐的闹剧。
她颤抖着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父亲”。
这个名字,曾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是她行走于世的最大底气。
她深呼吸,按下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嘟——”的连接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她的心上。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沉稳、威严、能让她瞬间安心的声音响起。
一声。
两声。
三声……
就在她几乎要以为电话无人接听时,听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转入语音信箱的提示音,而是一种更加冷酷、更加决绝的忙音。
“嘟。”
电话,被挂断了。
不是没接到,是被人从另一端,亲手按掉了。
钟小艾的身体僵住了,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躯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是父亲在开会吗?
还是……
她不死心,手指几乎是凭着本能,又一次按下了重拨键。
这一次,她没有听到连接音。
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在她被挂断电话之后,对方关机了。
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捅进钟小艾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
这不是拒绝帮助。
这是一种切割。
一种明确无误的政治表态。
父亲用最直接、最无情的方式告诉她:你和侯亮平闯的祸,你们自己承担。
钟家的声誉,我的政治生涯,绝不会为你们的愚蠢和鲁莽买单。
那一刻,钟小艾终于明白了。
从她决定陪着侯亮平来汉东的那一刻起,从侯亮平不管不顾抓了那个叫赵援朝的人起,她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受尽庇护的“钟小艾”了。
她成了一枚弃子。
为了保全大局,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弃子。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由权力、规则和人情构筑起来的世界,已经对她关上了大门。
她引以为傲的姓氏、她的智慧、她的背景,在更强大的、不讲规则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迷茫,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她万万没想到,离开了她父亲的庇护,她竟然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