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皇叔之言,铭于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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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泉井?”

    “是啊,这一带靠东泉活水,不比南头旱地。可惜井少,一村人共一井。”

    “那日头一高,不就排队了?”

    老妇苦笑一声:“村里习惯了。人多的时候,各家轮更早,鸡还未叫头一遍,俺便要起了。”

    朱瀚点点头,望见她袖口的指缝磨出裂痕,不由问道:“你儿子呢?”

    “唉,前两年闹灾,那孩子去了别乡当短工,还没回。”

    朱瀚顿了顿:“这几年可有人来问过你家事?”

    老妇愣了愣:“问?哪会有人问这个……”

    他沉思片刻,忽然转身对黄祁低语几句,黄祁点头而去。

    “伯娘,我叫朱瀚。”他说得坦白,“今日一见,算我欠你一瓢水,若后日有人来问井水之事,你便照实说,不需避讳。”

    老妇更觉惊奇,正要追问,那青年已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再往前行,是一条曲折小巷,巷口有个小孩,赤足提着一只破箩筐,在地上追逐几只鸡鸭。

    忽听鸡扑翅声,他却一头栽进土堆。

    “哎,小哥儿!”

    朱瀚快步上前,将他从泥里拉起,小孩头发乱糟糟的,鼻尖还沾了泥,但眼睛却黑亮明净。

    “你叫什么?”

    “俺叫狗娃!”

    “你几岁啦?”

    “六岁!”狗娃抹一把鼻子,“你是谁?你是教坊书先生么?”

    朱瀚一愣,随即大笑:“不,我不教书,但我爱听人念书。”

    狗娃挠头:“娘说俺没钱进学堂,只能帮家里养鸡种豆。俺想念书,想写字。”

    朱瀚弯腰看他一眼,轻声道:“那你写个‘狗’字给我看。”

    狗娃眉头紧蹙,拿手在地上划了半天,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图样。

    朱瀚未笑,只轻轻点了点头:“写得好,有股子狠劲儿。”

    狗娃眼睛一下亮了:“真的?”

    “真比你这鸡抓得好。”他笑道。

    朱瀚起身时,目光却有些沉静。

    当日傍晚,朱瀚返回驿站,吩咐黄祁:

    “记下西乡缺学三村,吩咐王府文舍拨三十册初童课本,每月三次,由巡讲教习前往授读。”

    “将东泉井重修之事拟成图纸,告于太子,以东宫名义资资修井。”

    “再——狗娃,另立一名,唤‘文亮’,入村塾。”

    黄祁听罢,一一应下。

    朝阳未升,营前大鼓已震,旌旗猎猎,铁骑将至。

    “传令三营,鼓三通、阵三转、轮骑五折、布伏两段!”

    朱标立于校场主台之上,身披黑绣白金甲,神情冷峻,语声朗朗,几如春雷滚响。

    台下,三千精卒瞬息翻动,步营转列,骑营分进,弓营居后策影如潮,一应调令井然有序。

    顾清萍立于内围台阶后方,目光紧紧锁住那一抹铿然身影,低声道:“他变了。”

    吴琼轻声一叹:“是将军之气。”

    “更是主君之相。”杜世清沉声道,“三营受调不乱,非三月所练可为,必是早在心中运筹。”

    台阶前,朱瀚未着官服,只一身青锦常袍,立于树荫之下,静观全场。

    “王爷,”黄祁低声道,“如今调令三转,步骑弓配合流畅,诸将各守其职。太子此策,已远胜旧兵部主事之法。”

    朱瀚目光如刃,语气不急:“他今日不是只为演兵,是在演一场‘可以为君者’的剧。”

    “为君者……?”

    “他要让朝中看到,这三营不是我的庇护,而是他的掌中之兵。”

    演练至第三时辰,阵转锋起,朱标命第三骑营突入第二步营正阵,行演“困中取破”之法。

    一时鼓声如惊雷,马啸翻地,尘土飞扬中,两营混战列阵重组,短短一刻,朱标一声:“止!”

    三营归位,未乱寸尺。

    众人心中俱惊。要知“混编即止”之法,极考兵将默契与统帅掌控,此番一试,朱标竟将三军调度若臂指掌。

    场边早有使臣将战况一一记下,快马递呈于宫中。

    午后,朱元璋坐于御书房榻上,翻阅早报,神情不动。直至末页落下,沉吟一声。

    “王爷有言否?”

    李善闻应声:“未言一字,只观全程。”

    “太子言否?”

    “太子亦无谦辞,只自往营中议奖惩名单。”

    朱元璋缓缓点头:“不谢,不谦,不假手旁人——他,的确长成了。”

    帐中炉火明暖,诸将已散,朱标却独坐帐前,目光沉静,回思今日种种。帐帘微动,一人入内,却是朱瀚。

    “皇叔。”朱标起身行礼。

    “今日之演,不错。”朱瀚拂衣坐下。

    朱标低声一笑:“还不够圆熟,有两处调度尚欠火候。”

    “能自知不足,便不负今日之名。”

    朱瀚端起案前茶盏,轻轻吹气,“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调兵?”

    “不。”朱瀚淡淡一笑,“你今日将‘奋武三营’真正纳入你名下,自此朝中再无‘王爷代管’之说。”

    朱标闻言,沉默片刻,道:“我并非欲与皇叔争一名声,但今日若不脱你的羽翼,他日便永为人所控。”

    “我懂。”朱瀚语气忽然轻了,“从你启‘千策堂’起,你便已走上了自己的路。”

    朱标抬眼看他,眼中露出感激又坚定的光:“我不会让你白护我至今。”

    朱瀚忽而笑了:“但你今日,有一策错了。”

    “何策?”

    “赏罚之议,你应分半与三将决裁,而非独揽。你已立威,但尚未得将心。”

    朱标一怔,随即苦笑:“皇叔之言,铭于心。”

    朱瀚缓缓起身:“走吧,随我一程。”

    “去哪?”

    朱瀚侧首,露出一丝狡黠:“去喝酒。”

    西营背后,有一处小坡,名“观星岭”。此夜月明如水,草风猎猎。

    两人并肩坐于岭上,一坛浊酒,半斤炙肉。

    “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初学策马那年,摔得鼻青脸肿?”

    “记得,那时你教我,不许哭,说摔了就要再骑。”

    “今日你不再摔了。”朱瀚喝一口酒,语声微醺,“但路更难骑。”

    “我不怕。”朱标握紧酒盏,眼神坚定,“只要有人随我一程,我便不会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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