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非为策论,只为人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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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诸多目光。

    那人名韩清风,年二十六,身长七尺,眉目清朗,声音沉稳。

    他所答策言辞古雅,却极富条理,既不浮艳,也不拘常道。

    他起身拱手:“学生以为,政之忧不在其简,而在其所简者为民所难;民之勤不在力所穷,而在心无所托。”

    “食薄者,未必田贫;忧多者,未必法苛。”

    “唯有上应其情,下察其愿,使政不离人情,人不逆其令,方为善治。”

    堂中顿时一静,连朱标也微露欣赏之色。

    顾清萍低声道:“此人……”

    朱标微微颔首:“是个可用之才。”

    待讲毕,杜世清将诸人策录尽数呈上,朱标翻阅至韩清风之策,沉吟良久,唤吴琼低语数句。

    翌日清晨,东宫传旨,韩清风破例入东宫行读,列为建德堂副讲。

    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讲策仅三日,立刻起用讲士,太子用人之速之断,令人侧目。

    而更令外界不解的是,韩清风出身寒门,素无显亲故,唯于三年前一度投书礼部,被刘广斥为“辞尚诡巧”,自此无缘仕途。

    此番复起,登堂入东宫,等若打了刘广一个耳光。

    果然,数日后,礼部便有人借题发挥,称“新设讲士未历荐举,不合体统”。

    朱瀚闻之,轻笑一声:“果然按捺不住了。”

    黄祁在旁:“是否遣人应对?”

    “不必。”朱瀚摇头,“东宫设讲,是为论道,不是设官。韩清风虽未历荐举,但非授官而是行读。”

    “他们若真敢上疏弹劾,反成虚击。”

    黄祁迟疑片刻,道:“王爷……那韩清风若是东宫启用之人,是否需查其底细?”

    朱瀚缓缓转身:“你倒提醒了我。”

    “既能策言得体,又为旧被斥者,却无怨语,可疑。”

    “你去查,不为阻他,而为护东宫。”

    “倘若他真心奉道,可扶;若是假意投名,我自替朱标斩根。”

    黄祁领命离去。

    数日后,朱瀚于书房独坐,手中握着一份案牍,是黄祁递来的密报。

    他扫过纸上文字,神情未变,淡淡道:“果然,还是有人替他铺路。”

    黄祁低声问:“背后是谁?”

    朱瀚缓缓念出:“刘广。”

    黄祁神色一震:“可他当初却斥其策文为诡巧……”

    朱瀚笑了:“那是挡门之言,实则藏锋待时。”

    “韩清风近年未再上书,反常即为异。”

    “他是刘广藏的一张棋子。”

    黄祁问:“那王爷如今是否要令太子撤之?”

    朱瀚不语,良久后缓缓摇头:“不。”

    “此人有才,且如今确有可用之处。朱标看中他,便让他用。”

    “只是此事之后,我要看朱标能不能看清这人底牌。”

    “若他真能掌得住韩清风,便能压得住更深的局。”

    窗外月光如水,映在他面前的一案文卷之上,字字清晰,笔锋沉稳。

    顾清萍悄然步入,素衣不饰,手中提着一盏灯。

    她停在门前,看着案后的朱标,柔声唤道:“殿下还未歇息?”

    朱标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道:“再不理会,怕是要被那韩清风带着走神了。”

    顾清萍将灯放下,轻坐在他身旁:“他来建德堂不过旬日,却已引得你夜夜思虑,看来此人果然不同。”

    朱标低声道:“不是我思虑他,而是我思虑‘我为何重用他’。”

    “今日韩清风于讲席之上,直议‘贤者不避亲疏,能者不问出处’,言辞虽正,却未免太锋。”

    顾清萍点头:“旁人听来是公论,你却知这话一旦讲出,就不只是‘讲道’了。”

    “是。”朱标顿了顿,“这是在替我‘辩’。”

    “替我辩何?”

    “替我辩用人不循旧礼,辩我设讲非为私用。”

    “但他为何要替我辩?”

    顾清萍轻声答:“或许是忠心,或许是投名。”

    朱标叹息:“我最怕的,便是这‘或许’。”

    他抬头望着窗外夜色:“我不怕敌意,我怕的是假忠。”

    “若忠之人不讲实政,只会替我讳言遮丑,那我不过被人托举的一尊木偶。”

    “可若敌人讲真政,我便成了遮蔽正道之人。”

    顾清萍看着他,忽而道:“所以你要亲自去见他一次。”

    朱标转头看她,神色一怔。

    “只见一次。”顾清萍道,“不在讲堂,不在宫中,也不在朝官面前。”

    “你要看他在私下里,是不是仍说那样的话。”

    朱标静默良久,终点头:“你说得对。”

    “明日,我去见他。”

    次日黄昏,韩清风应召至太子别苑“听雨廊”,此处僻静,不通外阁。

    朱标着常服坐于廊中,眼中神色平和,似乎只是一位长者随意召见一位后生。

    韩清风行礼毕,却并未如常人那般小心翼翼,只直言道:“殿下唤学生前来,可是讲策之事未尽?”

    朱标摇头:“非为策论,只为人心。”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廊外那株杏树,道:“韩清风,你说那杏花,落得早不早?”

    韩清风顺着他手指望去,道:“此花于今春初开,未至暮春便落,算不得早,也不算迟。”

    朱标微笑:“是了。花落有时,不早也不迟。”

    “那你说,你来建德堂,可是时候?”

    韩清风闻言沉静,过了片刻,方才开口:“殿下唤此话,是否已有疑虑?”

    “我若答来得其时,便是识机而动;若答来得太早,便成意图先声;若答来得太迟,又恐被疑心藏势。”

    “无论如何,我皆难答。”

    朱标不怒,反而笑了:“倒是个明白人。”

    韩清风坦然道:“学生读书至今,从未妄图以言换位。”

    “入建德堂,不为权,不为名,只为言之能用。”

    “若殿下不信我,我退去便是。”

    朱标却摇头:“我不只要你留。”

    韩清风眉头微蹙:“殿下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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