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深宫烬余 第八章 金吾夜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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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倒水立威后,春杏几人虽仍时不时甩来几个白眼,或故意在她经过时撞一下肩膀,但诸如往碗里倒脏水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却是暂时消停了。云汐乐得清静,只将全副心神用于应对永无止境的劳役和隐藏自己,如同一块被反复冲刷的卵石,将所有的棱角和情绪都深深敛入冰冷平滑的表象之下。

    然而,那夜老槐树下的惊魂一瞥,却如同鬼影,始终萦绕不散。她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自己,每一次夜间起来,都心惊胆战,草木皆兵。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夜,秋风比往日更急了些,吹得破旧的窗棂呜呜作响,反倒掩盖了夜间许多细微的动静。云汐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虽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金属甲片摩擦声和沉稳脚步声。

    她的心猛地一缩,瞬间清醒过来,屏息倾听。

    那不是寻常宦官或宫女夜间走动的声音,更非幻觉。那规律而充满力量的步伐,是属于训练有素的军士的。

    金吾卫!

    果然,片刻后,张嬷嬷那带着睡意和惶恐的应门声响起,接着是低低的交谈声。然后,脚步声竟朝着她们这间小屋而来!

    云汐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死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呼吸保持均匀绵长,装作熟睡。同屋的其他人似乎也被惊动,发出不安的翻身和呓语。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火把的光线瞬间涌入,将昏暗的小屋照亮了一角,也刺痛了云汐紧闭的眼睑。

    一个冷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刺耳膜:“都不必起身。掖庭局杂役院宫女云汐,何在?”

    来了!他果然来了!他记得她的名字!

    云汐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听到通铺上响起一阵窸窣声,是其他宫女被惊醒后下意识的动作。她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惊恐或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己这边。

    她不能再“睡”下去。

    云汐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茫然,望向门口。

    火把光芒下,裴昀一身暗色常服,并未着全副甲胄,但腰间的横刀和挺拔的身姿依旧带着沙场磨砺出的凛冽气息。他站在那里,目光如冷电,瞬间就锁定了坐在通铺最里面、脸色苍白的云汐。张嬷嬷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奴婢……奴婢就是云汐。”她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颤抖,抱着薄被,缩着肩膀,做出极度畏惧的模样。

    裴昀迈步走了进来,军靴踏在简陋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汐的心尖上。他在离通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是在审视她是否真的刚从睡梦中惊醒。

    “数日前,也是这样的夜晚,”裴昀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却自带一股压力,“有人报称在此处附近见到可疑人影。那夜,你是否也曾起身外出?”

    他果然是为了那夜的事!他没有忘记那个拙劣的借口!

    云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飞速旋转。否认?他既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里,找到她,必然是掌握了什么,否认只会显得心虚。承认?又该如何解释那声奔跑和惊慌?

    她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被角,声音更低更怯了,带着哭腔:“回……回将军的话……那夜,奴婢……奴婢确实起来过……因、因为口渴,去井台打水……”

    “哦?打水?”裴昀的语气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打水需要奔跑?还发出那般大动静,惊动了巡夜的弟兄?”

    “奴婢……奴婢该死!”云汐猛地抬起头,眼中蓄满了被迫出来的、因恐惧而无比真实的泪水,“奴婢打水时,不小心踢到了石子,吓了一跳……当时……当时好像看到墙角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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