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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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去哪儿了?子夜就快到了,他可不愿在流觞院里熬过剧痛。

    临走前,他请葛大壮给史进带了个话,只说发解试在即,自己需要养足精神头,不适宜熬夜。

    绣江河边,距离流觞院不远,黑乎乎的芦苇荡中,西门庆缩在乱草堆中,周身痛成了一颗虾米。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的领口。

    龙鳞反噬的剧痛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正沿着脊骨缓缓苏醒,在虎口、涌泉、阳溪等穴道中噬咬着每一寸血肉。

    汗水瞬间浸透鬓角,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这些天,他早已摸到了对抗这非人之苦的“诀窍”——“硬扛!”

    “为了她们娘儿俩……必须扛住!”妻子和女儿,是他灵魂深处最不堪一击的软肋,亦是此刻支撑他内心里最坚硬的盔甲。

    ……终于,他又一次熬过来了。

    他哆嗦着站起身来,绣江河的夜风带着水腥气扑面而来,西门庆喘息着问过藏于神识深处的锁灵:“这苦楚……为何一日重似一日?”

    锁灵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清冷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废柴,这不是明摆着么?龙鳞锁里的虎掌草、蛇莓、两面针……这些宝贝儿,日日吸食着银河的精华,长得可欢实了。药性一日强过一日,你这‘药引子’的反噬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喽!”

    这轻飘飘的解释,让西门庆心底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抬眼望见不远处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张记夜食”灯笼,暖黄的光晕在寒夜里格外诱人。

    腹中空空,正需些热食填补。

    他掀开油腻的蓝布门帘,一股混杂着油脂、香料和烟火气的暖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体表的寒意。

    小店逼仄,只摆着三五张榆木方桌,灶台的火光映着掌勺老汉沟壑纵横的脸。

    “店家,旋切牛腩、玲珑肚丝、枣泥焦旋各一份,再配碟海藻酱。”西门庆寻了个最角落的位子坐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菜上齐后,莫来打搅。”

    不多时,粗陶大碗盛着的美食便摆了上来。

    那旋切牛腩,薄如蝉翼的生肉片铺在滚烫的石板上,“滋啦”一声轻响,边缘瞬间卷曲泛白,肉香混合着蒜醋汁的酸香霸道地钻入鼻腔。

    玲珑肚丝细如发丝,与晶莹的粉丝、翠绿的韭苔同炒,色泽诱人,筷子挑起时丝丝缕缕纠缠不清,真应了“线乱青丝”的名头。

    枣泥焦旋金黄酥脆,层层旋开的面皮里裹着深红油亮的乐陵金丝枣泥,甜香四溢。那碟深褐色的海藻酱,则是海带、紫菜经年累月发酵的精华,咸鲜中带着海风的微腥。

    西门庆执箸如飞,将满腔的痛楚与烦忧都化作了对眼前食物的专注。

    滚烫的牛腩蘸满酸汁送入口中,鲜嫩弹牙的肚丝滑过喉咙,焦旋的酥脆与枣泥的绵甜在舌尖交融,最后再抿一口咸鲜浓稠的海藻酱……五脏庙被妥帖安抚,额角因剧痛而绷紧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几分。

    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将体内的郁结也一同呼出。

    填饱肚子,他丢下一块碎银踱出小店。

    夜已深沉,墨街上行人寥落,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远处回荡。

    他沿着熟悉的路径,悠悠然穿过寂静的长街,绣江河带着水汽的风轻柔地拂过面庞,吹散了酒楼的烟火气。

    河岸边,他租住的那艘双层客船安静地泊在柳荫下,船头的灯笼在漆黑的水面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还有十天,便是决定无数士子命运的发解试。

    养精蓄锐,远离流觞院那等销金蚀骨之地,方是正理。

    次日清晨,河面上还飘荡着薄纱般的晨雾,史进便提着两坛贴着红纸的“清河烧春”踏上了客船的跳板。

    他脸上堆着笑,刚唤了声“哥哥们”,话音未落,船舱里便炸雷般响起一声怒喝:“史大郎!你眼里可还有二龙山,还有洒家这个哥哥!”

    鲁智深像一尊铁塔般堵在舱门口,豹眼圆睁,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戳到史进鼻尖上,“为了一个窑姐儿!你竟敢私自下山,将山寨安危置于何地?若此时官军趁虚而入,山上百十号兄弟的性命,你担待得起吗?”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怒吼四下飞溅,声震船舷,惊得几只水鸟扑棱棱飞起。

    史进被这劈头盖脸地怒斥砸得面红耳赤,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半截,提着酒坛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敢盯着自己沾了泥的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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