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故事继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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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的、安心的锚点。

    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沉沉睡去。

    谢无咎低头,看着两人手背相贴的那一小块皮肤,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连接,冰封的心湖之下,仿佛有暖流悄然涌动。

    恨意或许还在,但身体的本能,灵魂深处残存的记忆,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瓦解着她的心防。

    夜还很长。

    路也还很长。

    但这一刻的宁静与这微不足道的触碰,却像暗夜里悄然点亮的一盏孤灯。

    微弱,却足以让人,看到前行的方向。

    晨光透过糊着厚厚油污的窗纸,在屋内投下浑浊的光斑。谢无咎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几乎一夜未眠。手背上那细微的、冰凉的触感早已消失,苏瓷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疏离的轮廓。

    但那一瞬间的触碰,却像烙印般留在了他的皮肤上,更留在了他心里。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赵磐派来的伙计送来了简单的早食和煎好的汤药。谢无咎起身开门,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声音依旧沙哑。伙计好奇地瞥了一眼屋内,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匆匆离去。

    谢无咎关上门,将粥碗和药碗放在桌上。米粥粗糙,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他走到床边,看着苏瓷依旧沉睡的侧脸,犹豫着该如何唤醒她。

    就在这时,苏瓷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当她看清站在床边的谢无咎,以及身处这间陌生简陋的客房时,昨日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河边的厮杀、冰冷的河水、还有……自己昏迷前那不受控制的、近乎依赖的触碰。

    一抹清晰的窘迫和懊恼迅速染上她苍白的脸颊。她猛地移开视线,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因虚弱和牵动内伤而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咳嗽起来。

    谢无咎下意识想上前搀扶,手伸到一半,却在看到她骤然绷紧的身体和抗拒的眼神时,硬生生停住。他收回手,后退半步,语气尽量平稳地开口:“醒了就好。桌上有粥和药,趁热用些。”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昨夜那个因她一个无意识触碰而心潮起伏的人不是他。

    苏瓷抿紧嘴唇,没有看他,也没有动。胃里空得发慌,喉咙干得冒烟,但强烈的自尊和那份理不清的恨意让她无法坦然接受这个男人的任何“好意”。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那丢人的“失态”之后。

    房间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两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交织。

    最终,还是身体的需求战胜了意志。苏瓷艰难地撑起身子,挪到桌边,端起那碗温热的米粥,小口小口地、近乎机械地吞咽起来。粥很糙,甚至有些硌嗓子,但她吃得很快,仿佛在进行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谢无咎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纤细脖颈因吞咽而微微起伏,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着她即便在如此狼狈虚弱的情况下,依旧挺直的、不肯弯折的脊梁。

    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鄙夷的、因为她的疏离而产生的刺痛。

    苏瓷很快喝完了粥,又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浓烈的苦涩气味让她皱了皱眉,但她没有犹豫,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药汁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也让她因高烧而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放下药碗,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依旧没有看谢无咎,只是盯着桌面某处虚空,声音干涩地开口,问的却是昨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影蛇……到底是什么?”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自己到底卷入了怎样的漩涡。恨意不能让她活下去,但弄清楚敌人的底细,或许可以。

    谢无咎眸光微闪。她主动询问,这是一个微小的进步,至少说明她开始试图理性面对现状,而非完全被情绪左右。

    “一个杀手组织,活跃于南疆和西南边境,认钱不认人,手段阴狠。”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但其背后,似乎与一个更神秘的势力有关,标志是一个……鲵鱼图腾。”

    他刻意略去了影蛇可能与朝廷、与太后余孽、甚至与他身世相关的更复杂内情。现在告诉她这些,为时过早,只会增加她的恐惧和混乱。

    “鲵鱼图腾……”苏瓷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脑海中却莫名闪过黑苗祭坛上那尊诡异石像底座模糊的刻痕,以及……破庙中那本手札上某些类似的神秘符号。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谢无咎,眼神锐利:“他们为什么追杀你?又为什么……似乎也想抓我?”她顿了顿,补充道,“在黑苗寨子,那些土人最初只是想用我祭祀,但后来出现的那些‘外人’(指彩纹首领一伙),目标很明确,是我。”

    这是她根据零星记忆拼凑出的判断。

    谢无咎与她对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的身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你……”他停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但接近真相的说法,“你的体质,或者说,你身上可能存在的某些……特殊之处,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具体是什么,我尚未完全查明。”

    特殊之处?苏瓷蹙眉。是指她能偶尔引动的那点微弱青光?还是别的什么?她对自己的身世来历一片空白,这让她感到无比被动和烦躁。

    “那你呢?”她冷不丁地反问,目光如炬,“你千方百计找到我,护着我(尽管方式让她憎恶),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必须护住’?还是我身上这‘特殊之处’,对你也同样重要?”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察力。

    谢无咎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张了张嘴,那句“因为你是苏瓷,是我跨越轮回也要找到的人”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她不会信,只会觉得是更可笑的谎言和利用。

    他的沉默,再次让苏瓷的心沉了下去。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看来,我对于你们所有人来说,都只是一件……有价值的物品罢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扶着桌子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向床边走去,重新躺下,背对着他,用行动划清了界限。

    谢无咎看着她的背影,胸口闷痛。他知道,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一丝极其脆弱的沟通桥梁,因为他的谨慎(或者说,懦弱)而再次断裂。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潮湿闷热的空气涌入,带着驿站特有的喧嚣和杂乱。赵磐的商队正在外面装货,准备出发的迹象明显。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雾瘴驿绝非久留之地。

    但他的伤势,苏瓷的虚弱,都是问题。而且,下一步该去哪里?回京城是自投罗网,留在南疆则危机四伏。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床上的苏瓷似乎因为汤药的安神作用,再次沉沉睡去。只是这一次,她的睡颜不再完全紧绷,眉心那点青辉在日光下几乎看不见,却仿佛与窗外某个遥远的存在,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谢无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异样。他顺着那感应的方向望去,是驿站中央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巨大榕树。树冠如盖,气根垂落,郁郁葱葱。

    没什么特别。

    但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仿佛那棵看似寻常的古树之下,隐藏着与苏瓷、与青鸾玉佩、与这南疆重重迷雾相关的……某个关键秘密。

    而此刻,客栈楼下,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正看似无意地抬头,目光精准地扫过他们房间的窗口。

    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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