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西川征伐 碧血丹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忍看山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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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阵势,令荆州群臣大为惊惧。他们自知无策可施,只得将早已被架空、久未问政的荆州之主刘汉重新请至议事厅。众臣交头接耳、喋喋不休,所议重点自然不是该不该抵抗,而是如何献降方能最大限度地保全各家利益。岂料,一直沉默的刘汉竟忽然开口,声音虽微弱却异常清晰:“荆州不降……不降……”
众臣愕然相视,一时哗然。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个决定本身,而在于——一个被架空多年的傀儡,安敢违逆群臣共议?
幸而掌兵的大将景训同样不愿将荆州拱手相让。在他的主持下,江夏城开始紧急整备兵甲战船,布防迎敌。
“轰!!!”
三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撕裂天空,荆州水师顷刻崩溃。楚军战船以横排阵势压来,火绳燃起,随即一排足以震裂耳膜的火炮齐声怒吼——那支操练数十年、耗尽刘氏父子两代心血、被荆州引以为傲的水师,竟在不到一刻钟之内全军覆没、灰飞烟灭。刘汉独自立于城头,怔怔地望着江面上血火交织的惨状,方才心中涌起的一点血性,瞬间再度凝成了寒霜。
不久,江东水师已完全掌控江面。大军合围江夏城,水陆两路严密封锁,黑洞洞的火炮齐齐对准城墙,仿佛随时都将再度咆哮。
“大哥!”蒋正坤登上主船,急不可耐:“江夏城已全无一战之力,不如就此攻城,生擒刘汉!”
韩进饮下温茶,面色冷静却难掩笑意:“不急,咱们和这家伙好好玩玩。”他将手中的茶碗随手丢入江中,起身向城上喊话:“刘汉听着!咱乃楚王韩进,你妈妈的小人,当年天阙山之战你背约一事,还他娘的没算账呢!”旋即话风一转:“不过咱气量大,不和你计较啦!”
刘汉闻此,强忍惧意向城下询问:“楚王如今未知会荆州,带兵前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韩进阴阳怪气冷笑:“皇帝陛下伐蜀,咱奉了皇帝旨意,欲从荆州借道兵向西川!刘汉,你也是陛下封的荆王,同为朝臣,又为何把咱拒之门外,也不说让你王兄进去坐坐?”
众楚军哄然大笑,刘汉心中清楚,韩进表意借道,实为占据荆州,此为“假途伐虢”之计。
刘汉由此回应:“楚王水师溯江日久,恐生倦意,待小王遣人去往京兆府,再作考量。
“狗娘养的,”韩进暗骂一句:“和我耍无赖吗,小公子哥,你还不配!”
于是自晚间开始,楚军便锣鼓喧天,重炮齐鸣,惊的守在城墙上的众将夜不能寐,偶而停歇半响,又会“砰!”的一声,令人肝胆俱裂。
同时,韩进令士兵对着城墙上的刘汉百般辱骂,不堪入耳:
“狗崽子!你爷爷给你送食吃!”
“蠢驴!废物!败家子!”
“瞧你那虚样,昨晚又和几十个小娘子行房了?!”
“你那双狗眼往哪瞪呢!”
旋及是疯狂的大笑与嘲讽,如此三日下来,本就内心敏感、脆弱的刘汉彻底崩溃,面对如潮水般的辱骂与羞辱,他呜咽在城楼上,失声痛哭:
“楚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五日后,众贵族与臣僚终究承受不住压力,竟联手逼迫刘汉打开城门。刘汉起初坚拒,他们便步步紧逼,有人甚至拔剑相向、目露凶光,张牙舞爪般威胁。最终,刘汉只得屈服。
城门一开,楚军如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各处要害、城堡与衙署。而荆州贵族们早已备好降表,纷纷趋前谄媚,争相倒戈。这一切令刘汉心如死灰——原来他们,早就暗中勾结,成了一伙。
当夜,刘汉携儿子刘瑞跪于其父刘思灵位之前,焚香谢罪。香烟缭绕中,忽闻四周杀声骤起。忠将景训急趋入内,仓皇禀报:“大王,蒯、黄、元三家为向韩进邀功,已带兵杀来,欲取您首级!末将知一条隐秘小径,可逃出江夏,请大王与世子速行!”
闻此惊变,刘汉却异常平静。他缓缓起身,抚了抚衣袍褶皱,淡淡说道:“景将军,还望你护送瑞儿,投奔陛下……”
十五岁的刘瑞猛然抬头,泪涌而出:“父亲这是何故?”
刘汉慈祥一笑,以指腹轻拭儿子湿润的脸颊:“爹窝囊了一辈子,总该……自主一回了吧。”
“主公!”景训仍欲再劝。
“汝还等什么!走!”刘汉突然厉声,一把将依依不舍的刘瑞推开。景训咬牙将少年拦腰抱起,转身冲破窗棂,杀出重围而去。
刘汉独立灵堂,耳际嗡鸣渐起,门外的辱骂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皆如隔雾般模糊。唯有刘瑞一声声“父王——”的哭喊,尖锐地刺入心底,久久不息。
待声响渐远,他整衣敛容,于父亲灵像前正襟危坐,庄重三拜。随后以文弱之手,颤而坚定地抽出那把本不应到他手中的短刀。
“父王,”他望着画像中威严依旧的父亲,轻声如自语,“您常说我愚钝不堪,难成大事,为我安排了一生……可今天,孩儿想要自主一回。”
冷光一闪,颈血冲天,殷红溅上刘思的灵像,也深深渗入方才写就、墨迹未干的绝命诗《江城子》——
庭槐寂寂掩重门,暮烟昏,旧苔痕。
玉阶空伫、谁与话深恩?
唯有铜驼荒草畔,凝泪雨,对残春。
江陵王气已沉沦,断歌尘,泣孤臣。
素帛难书、长泪满衣襟。
忍看山河非昨日,风飒飒,水鳞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