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守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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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丝眼帘,眼珠滴溜溜转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嶙峋的山石和潭面跳跃的晨光,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泄露了内心的好奇。另一边的远痴则悄悄活动了下坐麻的腿脚,脚踝扭动时带起细微的草叶摩擦声,那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唯有远尘和远致,眉宇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眉头微蹙,嘴唇紧抿,似在极力摒弃杂念,认真体会着身体内外的微妙变化。远尘的呼吸渐趋均匀,远致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两尊小小的石像,在潭水的映照下凝固成静默的剪影。司马南没有坐下。她依旧伫立在水畔,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身形挺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沉沉地落在潭心,仿佛要将那幽深的碧色看穿。平滑如镜的水面,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形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以及那双深不见底、蕴藏着风暴过后的死寂与无声挣扎的眼眸。潭水澄澈得令人心悸,仿佛能映照出心底最深的污垢与尚未结痂的伤痕。她看着水中的自己,看着那个被无边无际的悲伤和噬骨般的无力感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影子,每一道轮廓都写满了沉痛。
“涤荡尘埃……”她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边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苦涩的弧度。心湖深处,那翻腾的、足以焚尽一切的魔焰影像再次席卷而来,灼热、狂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冥天师兄最后那决绝而孤高的背影,那被滔天魔焰吞噬前回望的、似乎带着无尽嘱托又带着一丝解脱的眼神,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刻刀,一遍遍在她心版上加深着血淋淋的印记。冰冷的痛楚如同毒藤,沿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让她指尖冰凉彻骨。这寒潭之水,冰冷刺骨,如何能浇熄那焚心蚀骨、日夜灼烧的业火?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蓦然打破了潭边竭力维持的绝对寂静。是远凡。他似乎被石缝里一只跳跃的、色彩斑斓的小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去,小小的脑袋凑近,想要看得更真切些。然而他坐的位置本就靠近水边,脚下青石湿滑异常,一个重心不稳,“哎呀”一声短促惊呼脱口而出,小小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向那深碧冰冷的潭水中栽去!
“远凡!”远尘猛地睁眼,惊骇欲绝地呼喊出声。
变故陡生!司马南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那扑向潭水的稚嫩身影,在她瞬间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视野里,竟诡异地与记忆中祭坛上扑向焚天魔焰的身影完全重叠!魔焰滔天,吞噬一切!师兄!不——!
几乎是本能的、超越一切的反应,司马南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如铁石!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脑中一片空白,足尖猛地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宽大的衣袖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破空声。就在远凡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刺骨潭水的刹那,一只苍白却异常稳定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他后心的衣襟,硬生生将他小小的身体从坠落的边缘拽了回来!
“噗通!”一声闷响,远凡被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跌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溅起几点泥水。他吓得小脸煞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忘了,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
司马南自己也因瞬间爆发的力量和汹涌而至的情绪而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密集的战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周遭的一切声音。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祭坛,再次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被吞噬,那种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感,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低头,看着跌坐在地、惊魂未定的远凡,又缓缓抬起自己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攥得青白、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手。幽深的潭水倒映着她急促起伏的身影,倒映着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与深沉的、几乎凝固的痛楚。然而,就在这惊悸与痛楚的汹涌浪潮深处,一丝异样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悄然滋生——那并非寒潭之水带来的宁静,而是一种源自身体本能的、不容置疑的守护冲动。在远凡即将落水的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犹豫,没有沉湎于悲伤的泥沼,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守护。
这个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冰封已久的心湖上,激起了第一圈微弱却真实的涟漪。她的目光扫过远尘、远嗔、远痴、远致那一张张惊惶未定、此刻正充满依赖望着她的小脸。他们,是剑观最后的火种,是师叔叶虚慈悲收留的遗孤,也是……冥天师兄曾经,或者会愿意倾尽全力去守护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