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之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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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群禁军冲了进来,将雅间团团围住。为首的禁军将领对着江寒喊道:“陛下有旨,江寒擅闯醉仙楼,殴打朝廷命官,即刻拿下!”江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王守澄早就安排好的。他想反抗,可禁军人数众多,而且手里都拿着弓箭,只要他一动,就会被乱箭射死。
“拿下!”禁军将领一声令下,几个禁军冲了上来,将江寒按在地上,夺走了他腰间的铁尺。
王守澄整理了一下官袍,走到江寒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江寒,你太天真了。在这长安城里,陛下的圣旨,也未必有我一句话管用。你想为张淮深报仇?下辈子吧!”
江寒被禁军押着,走出醉仙楼。外面的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望着宫城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绝望——他以为来到长安就能查清楚真相,就能为张淮深报仇,可没想到,长安比河西更黑暗,这里的人,比吐蕃人更阴险。
就在江寒被押着走向禁军大营时,一辆马车从旁边驶过。车帘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头来——是苏衍。他对着江寒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江寒趁着禁军不注意,将纸条攥在手里。到了禁军大营,他被关进了一间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墙角长满了青苔。他摊开纸条,上面是苏衍的字迹:“今夜三更,我会来救你。张淮深之死,并非王守澄一人所为,陛下也知情。”
陛下也知情?江寒的心头一震。他想起那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想起他在宫门外远远看到的身影——那个穿着龙袍,却显得有些懦弱的少年,难道真的默许了王守澄的所作所为?
深夜三更,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苏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禁军的衣服:“江兄,快换上,跟我走。”
江寒跟着苏衍走出禁军大营,钻进了一辆马车。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疾驰,苏衍才缓缓开口:“江兄,你知道吗?张淮深死后,陛下不仅没有追究,反而立刻下旨,让王守澄推荐的人去河西接管归义军。我在鸿胪寺翻到了一份密诏,上面写着‘归义军兵权过重,恐生异心,宜除其首,分其部’。”
“所以,杀张淮深,是陛下的意思?”江寒的声音发颤。
苏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陛下登基才两年,一直被王守澄等人把持着朝政。他想夺回权力,就必须掌控兵权。河西的归义军有五万之众,是朝廷最大的外军。陛下担心张淮深势力太大,不听朝廷号令,所以才默许王守澄杀了他,然后派自己人去接管归义军。”
江寒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张淮深十年守河西,对朝廷忠心耿耿,年年求册封,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而归义军的将士们,还在河西浴血奋战,守护着大唐的土地,却不知道他们守护的,是一个多么冷血无情的王朝。
“那现在怎么办?”江寒睁开眼睛,目光坚定,“我不能就这么离开长安,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真相,要为张淮深报仇。”
“江兄,你别冲动。”苏衍连忙劝道,“现在长安到处都是王守澄的人,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陛下已经下旨,说你通敌叛国,全国通缉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到河西,带领归义军,守住河西的土地。只要归义军还在,就还有希望。”
江寒沉默了。苏衍说得对,他现在回到河西,才能保住归义军,才能保住张议潮和张淮深用命换来的河西。至于长安的真相,至于报仇,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好,我回河西。”江寒说,“苏兄,多谢你救了我。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找你。”
苏衍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通关文牒:“这是我伪造的通关文牒,你拿着它,就能顺利出长安。路上小心,王守澄的人肯定会追杀你。”
江寒接过通关文牒,对着苏衍重重一拜:“大恩不言谢,此恩江某必报。”
马车在明德门外停下。江寒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拿着通关文牒,顺利出了城门。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在等着他。他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长安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悲凉。
长安的雨还在下,像是在为张淮深哭泣,也像是在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唐哭泣。江寒知道,他这一离开,长安的黑暗会更加肆无忌惮,河西的未来也会更加艰难。可他没有退路,只能带着张淮深的遗愿,带着归义军的希望,回到河西,守住那片用鲜血换来的土地。
他催马向西,马蹄溅起的水花,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再回到长安;也不知道,那个岌岌可危的大唐,还能续命多少年。他只知道,只要归义军还在,只要河西还在,大唐就还有一线希望。而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一线希望,直到最后一刻。
河西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江寒回到沙州时,归义军的军营里正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陈武带着瓜州的兵马守在归义渠旁,见了他,立刻迎上来,声音沙哑:“江兄,你可回来了!长安那边……怎么样?”
江寒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营地里的士兵——他们大多穿着旧甲胄,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握着手中的刀,警惕地盯着四周。他知道,张淮深的死,让归义军失去了主心骨,若再不稳定军心,河西就真的要乱了。
“长安那边,王守澄和李旬伪造圣旨,杀害了张节度使。”江寒的声音很沉,却足够让周围的士兵都听到,“陛下知情,却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派了人来河西接管归义军。”
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愤怒地大喊:“什么?陛下竟然默许他们杀张节度使!我们为大唐守了十年河西,难道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如反了!”有人喊道,“反正朝廷也不信任我们,我们不如自立为王,守住河西这片土地!”
“住口!”江寒厉声喝道,“张节度使十年守河西,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河西归唐,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们现在反了,就是辜负了张节度使的心血,辜负了归义军的使命!”
士兵们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是啊,他们为大唐守河西,可大唐却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江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武问道,“朝廷派来的人估计很快就到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河西交出去吧?”
江寒走到营地里的高台上,目光扫过所有士兵:“归义军的兄弟们,张节度使虽然死了,但归义军的精神还在!河西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绝不能交给那些奸臣!从今日起,我江寒暂代归义军兵马使,带领大家守住河西!朝廷派来的人,若是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我们欢迎;若是想夺走我们的兵权,我们就和他们拼到底!”
“拼到底!拼到底!”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驱散了营地里的不安气息。
江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稳定了军心。朝廷派来的人很快就会到,到时候,一场新的冲突在所难免。而且,河西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张淮深死后,有些将领觊觎兵权,已经开始暗中联系朝廷派来的人了。
三日后,朝廷派来的河西节度使抵达沙州。他叫李温,是王守澄的侄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节度使袍服,带着上千名禁军,耀武扬威地走进了沙州城。
李温一到沙州,就立刻召见了江寒和归义军的将领。他坐在节度使府的正厅里,居高临下地说:“陛下念及归义军将士守河西有功,特赐你们良田千亩,绸缎万匹。从今日起,归义军的兵权由我接管,你们都要听我的号令。”
江寒站在将领们中间,冷冷地说:“李节度使,归义军的兵权,是张议潮老节度使和张淮深节度使用命换来的,是用来守护河西百姓的,不是用来给朝廷奸臣谋私利的。你若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我们自然听你的号令;可你若是想把归义军变成王守澄的私人军队,我们绝不会答应。”
李温的脸色沉了下来:“江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朝廷的安排!来人啊,把他拿下!”
李温身边的禁军立刻冲了上来,却被归义军的将领们拦住。营地里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拿起武器,围在了节度使府外。
“李节度使,你别太过分!”陈武厉声喝道,“这里是河西,不是长安!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李温没想到归义军的反应这么激烈,顿时有些慌了。他知道,归义军有五万之众,自己带来的上千名禁军根本不是对手。他强装镇定地说:“好,好!我不拿他就是了。只是归义军的兵权,必须由我接管,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不能违抗。”
江寒冷笑一声:“陛下的旨意?张淮深节度使十年守河西,年年求册封,陛下为何不给他节度使的名分?反而默许王守澄杀了他?现在派你来接管归义军,不过是想夺走我们的兵权罢了。”
李温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说:“这些都是朝廷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听我的号令就行。”
“我们不会听你的号令。”江寒说,“除非你能证明,你是真心为河西百姓着想,能像张议潮老节度使和张淮深节度使那样,守护好河西的土地。否则,我们绝不会把兵权交给你。”
李温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江寒和归义军的将领们。他只能暂时妥协:“好,我给你们时间考虑。三日之后,我再来听你们的答复。”
说完,李温带着禁军离开了节度使府。归义军的将领们围了上来,纷纷问道:“江兄,接下来怎么办?李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办法夺走我们的兵权。”
江寒走到正厅的案几前,拿起张淮深未写完的奏疏,轻声说:“张节度使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朝廷的认可,让河西归唐,让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不能辜负他的愿望。三日之后,我们就和李温谈判,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第一,为张节度使平反,追封他为河西节度使;第二,归义军的兵权依旧由我们掌握,李温只负责行政事务;第三,朝廷必须减免河西百姓的赋税,帮助我们恢复生产。如果他答应这些条件,我们就接受他的管辖;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将领们纷纷点头:“好,就按江兄说的办!我们相信江兄,一定能带领我们守住河西!”
三日之后,李温再次来到节度使府。江寒将他们的条件告诉了李温。李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对抗归义军,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向王守澄汇报。
为张淮深平反的圣旨很快就到了沙州。圣旨上追封张淮深为河西节度使,赞扬他“十年守河西,功在社稷”。归义军的将士们和沙州的百姓们,都来到节度使府外,哭着喊着张淮深的名字。江寒站在正厅里,望着外面的百姓,心里充满了欣慰——张淮深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名分,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终究是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寒带领归义军的将士们,开始恢复河西的生产。他们加固归义渠,开垦荒地,种植粮食,还开通了丝绸之路的商道,让河西的经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李温虽然名义上是河西节度使,却什么事都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寒掌控着河西的军政事务。
可江寒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长安的王守澄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河西,想办法夺走归义军的兵权。而且,大唐的国运已经岌岌可危,各地的藩镇割据越来越严重,农民起义也此起彼伏。河西虽然暂时稳定了,但随时都可能被卷入更大的战乱之中。
一日,江寒来到归义渠旁,望着流淌的渠水,忽然吹起了腰间的玉笛。《凉州曲》的旋律在风里回荡,像是在诉说着河西的历史,也像是在预示着河西的未来。他想起张议潮,想起张淮深,想起那些战死的归义军将士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
他知道,无论大唐的国运如何,无论长安的黑暗如何,他都会带领归义军,守护好河西这片土地,守护好张议潮和张淮深用命换来的荣光。他不知道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还能续命多少年,但他知道,只要归义军还在,只要河西还在,大唐就还有一线希望。而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这一线希望,直到最后一刻。
风从归义渠吹过,带着麦香和胡杨的气息,吹向远方。江寒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去克服。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的身后,是五万归义军将士,是河西的万千百姓,是张议潮和张淮深未竟的事业,是大唐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