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命运的号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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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全都完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苏晚晴离开时他哭晕在窗前,再醒来时看到笑笑活生生躺在身边的 “重生”,根本就是场幻觉。

    就在他万念俱灰,指尖都开始发凉,连眼泪都快掉下来时 ——

    收音机里的声线再次传来,像道迟来的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 好的,各位听众,为避免大家记错号码,现在再次播报本期中奖结果:

    本期‘好运 36 选 6’的基本中奖号码是 3、8、0、5、1、8,

    特别号码 9。

    重复一遍,基本中奖号码 3、8、0、5、1、8,

    特别号码 9——

    基本号码全中者为二等奖,奖金五万元;

    基本号码全中且特别号码相符者,为一等奖,奖金一百万元……”

    基本中奖号码是 3、8、0、5、1、8?!

    林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 “吱嘎” 的刺耳声,惊得床上的笑笑不安地翻了个身,小手更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梦话里又飘出 “爸爸” 两个字,声音软得让人心疼。

    他赶紧屏住呼吸,盯着女儿的睡颜,

    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才敢低头看自己的手 —— 还在抖,却不是因为失落,是因为狂喜到发颤。

    刚才他光顾着听 “特别号码 9”,

    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太响,竟盖过了主持人报基本号码的声音!

    他买的那组,根本就没押特别号码 ——

    他只凑够了买基本号码的钱,特别号码是额外加钱的,他没舍得。

    而二等奖只需要基本号码全中,特别号码半分影响都没有!

    他中了!真的中了!五万元!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林凡眼前发黑,他赶紧扶住桌边才站稳 —— 桌上还放着笑笑晚上喝剩的半杯米汤,碗沿沾着点米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撞破肋骨跳出来,血液 “轰隆隆” 地冲刷着血管,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喜悦。

    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任由泪水砸在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他太清楚五万元在 1998 年意味着什么了:

    机械厂的工友月薪最高才三百八十块,五万元相当于十三年的工资;

    家属院对面的红砖小平房,带个八平米的小院,全款也才四万二;

    笑笑以后不用再吃冷粥咸菜,每天都能喝上牛奶 —— 供销社的袋装牛奶一毛钱一袋,五万元够她喝到成年;

    还能给她报个学前班,不用再看着别的小朋友去上课,自己躲在墙角画圈圈。

    林凡轻轻走到床边,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女儿的睡颜。

    笑笑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软软的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在梦里吃到了绿豆冰棍。

    沾着油星的小脸透着孩子气的天真,皮肤是淡淡的黄 —— 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颜色,以后他一定要让这张脸变得红润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 ——

    被他折成了小方块,藏在腰带内侧,纸边已经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边角还沾着汗渍,却像块稀世珍宝。

    他展开来,指尖轻轻拂过印刷的数字,一个一个地核对,连油墨印出的小墨点都看清楚了:

    3、8、0、5、1、8,一个都不差!

    他把彩票紧紧按在胸口,能感受到纸片下心脏的跳动 ——

    那是希望的温度,是重生的重量,是他能给笑笑的未来。

    足足十几分钟,他才勉强压下激动,大脑渐渐清醒:不能声张!绝对不能!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这筒子楼里住的都是机械厂的老邻居,谁家买了块肉、添了件新衣服,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家属院。

    他一个刚下岗的穷小子,突然拿出五万元,不像是抱了块金砖走在街上?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 有借钱的,有眼红造谣的,甚至可能被小偷盯上,万一伤到笑笑,他连死的心都有。

    他开始在脑子里规划每一步,细致到每个细节:

    明天一早六点,先去机械厂工会办公室 —— 他的下岗档案还存在那里,

    工会**李叔是个老好人,以前他在厂里时,李叔总帮他照看笑笑。

    到时候带包两毛钱的 “江州牌” 香烟,多说几句软话,开个 “身份证明” 不难 —— 兑奖需要这个。

    然后坐最早一班七点半的长途汽车去市里 —— 汽车站在城郊,离家属院有三站地,步行过去正好赶上车。

    这辆车是去市汽车总站的,离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只有两条街,不用转车,能避开认识的人。

    兑奖时要现金还是转账?转账要留身份证号,太扎眼,还是要现金。不过五万元现金是一大摞,得用个结实的布包 ——

    就用苏晚晴生前缝的那个蓝布包,藏在旧提箱里,外面再放几件换洗衣服,看着像去市里走亲戚。

    兑奖后的钱怎么藏?

    不能全存在本地银行 —— 县城就两家银行,工行和农行,柜台的柜员都是老熟人,存五万块太扎眼。

    最好分三份:

    一份两万存成三年定期,藏在苏晚晴给他做的那件藏青色棉袄内衬里 ——

    棉袄是厚棉布的,他找针线把内衬缝了个小口袋,平常用不到,没人会注意;

    一份两万换成现金,缝进床板的夹层 —— 床板是松木的,他之前修床时发现中间有空隙,用薄木板挡着,外面看不出痕迹;

    还有一万,想办法去省城的工商银行开户 —— 就说去省城给笑笑看咳嗽(笑笑换季总咳嗽),顺便把钱存了,省城银行人多,没人会盯着他这个小储户。

    最重要的,是怎么解释钱的来源。

    亲戚赠与?不行,他老家在农村,亲戚都是种地的,谁家都不富裕。

    远房遗产?这个可行!他想起前世厂里有个老同事,说老家有个远房舅舅在深圳做外贸,偶尔会寄钱回来。

    他可以借这个说法 —— 就说母亲那边的远房表哥,在深圳做电子生意发了财,知道他下岗带着孩子不容易,特意寄了点钱周转。

    深圳离江州远,没人能查证,而且 “周转” 两个字说得模糊,既不会引来追问,又能解释钱的来路,完美。

    思路越来越清晰,前世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谨慎,此刻全派上了用场。他强迫自己压下立刻去兑奖的冲动,把彩票重新叠好,

    走到衣柜前 —— 衣柜是铁皮的,锈了个小洞,里面只挂着三件衣服:两件衬衫,一件棉袄。他翻出那件藏青色棉袄,手指拂过细密的针脚 —— 这是苏晚晴怀孕时给他做的,说冬天车间冷,厚棉袄抗冻。

    棉布里子用的是她陪嫁时的被面,摸着还软软的,带着点蜂花洗发水的淡香 —— 是他每次洗棉袄都用的牌子,便宜还留香。

    他找来针线盒 —— 里面的线轴还是苏晚晴以前用的,只剩半卷藏青线。

    他小心地撕开棉袄内衬的一角,把彩票塞进去,再用和原来一致的针脚缝好,针脚密得像鱼鳞,摸上去平平的,看不出任何痕迹,就像这件棉袄从未被动过。

    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夜色已经淡了些,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 是巷口王大爷家的芦花鸡,每天四点半准时叫,以前林凡下岗后睡不着,总坐在窗边听着鸡鸣发呆,觉得日子没个盼头。

    可现在,这鸡鸣却像希望的号角,清脆地划破寂静。

    晨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纸,给房间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浅黄,连墙上剥落的墙皮都显得柔和了。

    林凡和衣躺在笑笑身边,女儿的小身子挨着他的胳膊,暖暖的。

    他侧过身,看着笑笑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头发 ——

    用的是最便宜的蜂花洗发水,洗得头发软软的,带着点甜味。

    他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有老茧,怕刮到笑笑,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器。

    他想起前世的遗憾:笑笑八岁那年,因为营养不良得了肺炎,他没钱住院,只能在家喂退烧药,结果耽误了病情,最后……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赶紧把女儿往怀里搂了搂 —— 还好,这一世,他能抓住机会,能让笑笑好好活着。

    窗外的老槐树上,早起的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地叫,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天,要亮了。

    林凡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这辈子最郑重的誓言:

    “笑笑,别怕,爸爸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咱们有肉吃,有新衣服穿,还能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收音机还在 “刺啦” 地响着,

    此刻却像命运吹响的号角,清脆而响亮。

    他的人生,笑笑的人生,那些被贫穷和遗憾困住的日子,

    终于要在这晨光里,迎来真正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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