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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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月洞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又问。
“明天……我还能来吗?”
徐见伶站在廊下看他。
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待人离开视野后,少女迷茫的声音落在院子里。
“楚儿,”徐见伶忽然开口,“你说……阿攸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儿愣了愣,没什么犹豫:“听洒扫的婆子说,是二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马奴,前几日犯了错被打得半死,谁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走动。”
丫鬟的眼神很是嫌恶,“一个卑贱的马奴,竟也敢缠上小姐,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生事。”
徐见伶没说话,只是望着满园春色。
马奴?
可阿攸的眼神里,分明藏着不属于仆役的东西。
他……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吗?
……
暮春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淅淅沥沥打在沁芳园的芭蕉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徐见伶坐在窗边,手里捏着本翻旧的《金刚经》,目光却落在廊下那株白荷上。
这几日阿攸没来,说是被派去清理马厩的草料,忙得脚不沾地。
楚儿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
见她走神,不由笑道:“小姐这几日总盯着荷花看,莫不是真被那马奴说动了心?”
徐见伶收回目光:“胡说什么。”
话虽如此,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她喜欢太子的权势……
可阿攸那双偏绿的眼睛总在眼前晃,带着执拗,与她捉摸不透的阴郁。
迟迟挥之不去。
“说起来,昨日我去听雪苑送点心,见表小姐房里也摆着株白荷呢。”
楚儿放下茶盏,八卦道。
“跟咱们院儿里这株一模一样,连花盆都像是一对儿。”
徐见伶的手悬在茶盏上方。
一模一样?
她想起那枚白莲香囊,想起商玉婙廊下的白荷,想起那日在马厩附近徘徊的身影……
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忽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楚儿,”少女声音有些发紧,“你去把前几日阿攸送来的那枚香囊取来。”
楚儿虽疑惑,还是依言去了妆奁盒里取来那枚白莲香囊。
锦缎在雨光里泛着光,银线绣的莲纹栩栩如生,针脚实打实的细密。
徐见伶捏着香囊的边角,摸上左脸。
这绣工,这用料,分明是商玉婙的手笔!
她曾见过府中那位表小姐给老太太绣的荷包,也是这般精致入微,清冷、雅致。
一个马奴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深居简出的表小姐?
可若不是商玉婙,这香囊又为何会出现在马厩?
阿攸又为何会把自己认成恩人?
“小姐,怎么了?”
楚儿见她脸色发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徐见伶摇摇头,把香囊放回盒中。
阿攸说过的话重新回放在脑海里——
“那天夜里,你脚步声很轻,像怕惊醒什么似的。你给我上药时,手在抖……”
商玉婙性子清冷,哪怕被嫡母擅自换了亲事,也没有怨言。
想来,以她的身份,深夜去马厩救人,怎会不手抖?
怎会不怕被人发现?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救了阿攸的,根本不是她徐见伶,而是商玉婙!
她抢走了别人的恩情!
还在那个偏执的少年面前扮演着伪善的恩人。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芭蕉叶被打得噼啪作响,仿若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